第三回（1/2）

东方不败话一出口，刹那间一室静谧，针落可辨。

东方不败一面视察贺栖城的神色，一面将全身的真气聚于掌心。为练葵花宝典挥刀自宫之事乃是他一生最大的隐秘，绝不容许为外人所知。他早已盘算主意，只要贺栖城出言稍有不合心意，便将此人立毙于掌下。

贺栖城闻言后微微仲怔，良久才一拍手掌道：“我明确了！你这套功夫最特别之处就在于‘内外皆通’这四个字！怪不得我看你周身的气息与旁的武林人物大不相同。大多数武林中人都是头顶百会穴有气息涌动，而你却是全身上下威风凛凛吞吐不停。这就好比寻凡人练功只用一处最容易和外界相同的气穴吸取体外之气，运用这套功法却能令人穴位大开，同时用数十个穴位聚气练功，练起来自然是迅捷无比。只是……”

贺栖城顿了顿，蹙眉道：“只是世间之气清浊相混，聚气太过迅速，大量浊气同时入体很容易影响人的心智。七情六欲中情|欲最容易受外界影响，想必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功法中才定下了练功之前肯定要先隔离情|欲的规则。”

东方不败听后不由一愣。他提这十六个字不外是想要试探贺栖城，想知庆贺栖城对他的身份到底猜到了几多，却没想到贺栖城竟说出了这样一番言辞。听起来非但没有对自宫之事有任何私见，反倒是已经开始钻研葵花宝典的秘诀了。贺栖城这番话大大出乎东方不败的预料，一时间竟令他将掌心中的功力不自觉地散去了六七成。

东方不败却不知道，贺栖城早就见惯了生死，不要说只是去势自宫，为了活命，即是割下手足在他眼里也是稀松寻常。况且他向来不近女色，也丝绝不以为无法延续血脉有多严重。

既然刻意暂时不杀了，东方不败不由细细思量起贺栖城的话来。葵花宝典上简直是注明晰练功之前若不先行自宫，练功时必会僵瘫而死。他也曾试过先行训练，发现在行功之时简直是凶险异常，却没想到会和葵花宝典聚气过于迅速有关。他在修炼葵花宝典后一直欲|念寡薄，莫说是亲近女子，就是看待杨莲亭也提不起什么那方面的兴致。通常亲热也多是有求必应，而非出自自己需求。他从前只道是配合练功所服的丹药里多有凝思静气的药材所致，这时听贺栖城提起才醒悟出其中情由，原来葵花宝典入门这一步即是要先斩断人的七情六欲。不由叹道：“如此说来，这入门的一条倒是真正无法改变了。”

“也不尽然。”贺栖城蹙眉沉思片晌，徐徐道：“七情六欲是人心之本，若是尽数抹去，早晚会有隐患。如果能在聚气时将浊气摒除于体外，自然就不需要自残身体了。只不外……”他苦思冥想，竟没瞧见东方不败在他说出这话后眼中露出的凶光。

东方不败神色一敛，微笑道：“只不外什么？”他现在心中已经隐隐信了贺栖城的判断，所以乍听闻可以不用自宫，心中不由杀机大起。想他东方不败是何许人，为了练就葵花宝典自残身体已是终身大恨，若是被人知道他走错了练功路径，岂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贺栖城思量片晌，摇头道：“只不外若是阻隔了浊气在外，却和你这套功法内外皆通的要义不符。不行，照旧行不通。”他有沉思良久，突然抬头道：“算了！横竖你左右两处割都割了，即是大罗金仙也变不回来了。现在还想这些干嘛？”

东方不败听后不由气结，低喘两下发出一声冷哼。刚刚他听说兴许可以不用自残身体，心中惊怒交加，恨不得将此人立毙于掌下。哪知贺栖城竟然还敢扑面说出他的痛处，这恼怒到了极点，一掌反而拍不下去了。东方不败马上期盼起能早日恢复武功，好叫此人生不如死！

贺栖城见东方不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煞是悦目，心中不知怎地竟生出几分快意。他本不是言语刻薄之人，只是察觉出东方不败胸有城府，与他说话七分真三分假，这才不禁出言相激。此时见已经将人气得差不多了，便连忙调转话题，淡淡道：“唔……光是去势还达不到完全压制七情六欲的效果，你是不是还服了什么药？嗯……恐怕唯有将男子之躯转成至阴体质才气彻底消除浊气的隐患吧？”他不等东方不败回覆，径自点了颔首，又道：“只是这样对身体却是大大倒霉，不光折损寿数还会影响心性。你把功法告诉我，我帮你改改，顺便再把药方也改了。虽然做不到让你如练功前一样，让你的体质偏于刚柔并济却也不难。”

要说贺栖城此人身世商旅，最善于察言观色，洞察世情人心，若是寻常他绝不行能忽视东方不败眼中的杀机。但世事都有破例，他从成年起便想尽措施要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只苦于基础找不到入门之法。他也曾造访过成了名的镖师、威震一方的大侠，却始终无法从对方身上获得些许启发。这一次误打误撞救下东方不败，发现此人身上功法和寻凡人截然差异，却被他隐约想到一条自医的法子，所以才会对葵花宝典发生如此大的兴趣。

再加上贺栖城对江湖人行事相识少少，所知一二不外是从评书话本中耳食之闻来的。他只当江洋大盗个个满嘴切口恨不得在脑门上刻个匪字，却基础想不到眼前这位长相俊秀的“青年侠客”会因为一句话对他这个救命恩人埋下杀心。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约莫就是这个原理了。

东方不败暗道，这人倒是斗胆，适才出言不逊不算，现在竟然尚有脸大明大方地向自己讨要日月神教的镇教之宝！他已盘算主意要在武功恢复了之后让贺栖城尝尽世间酷刑，现在心情倒不由有些好转，展颜一笑道：“说到这门功法的秘笈，原本在我衣衫中倒缝着一本。”

“啊！”贺栖城闻言不由一愣，拱手道，“对不住，你的衣裳已经被我烧掉啦。”他在深涧中发现东方不败，只一眼就看出此人是个男子，却不知为何穿了女子衣衫。他不想被旁人看出蹊跷，就用自己的斗篷将人包得严严实实才爬上山崖。到疗伤时，他急急脱下东方不败的衣物，派了心腹之人拿去烧掉，那时只简陋看了一眼此人身上没带银票银两，那里还能想到衣裳的夹层里竟然缝有武功秘笈！

“无妨。我能背得下来，贺贤弟可有纸笔？”东方不败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在事后取此人性命，现在脸色倒越发柔和起来。

贺栖城一蹙眉：“要记下来？”

东方不败微笑道：“先记下来，之后再烧掉也是一样。”

贺栖城点颔首，从一旁柜子中取出文房四宝在八仙桌上放好，研磨摆纸行动熟练之极。“你说罢。”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将一套葵花宝典重新到尾一字不漏背诵一遍。贺栖城像是做惯了誊录，下笔如风，东方不败一说完他也差不多同时写完。搁下笔，蹙眉道：“怎么有上下两部？相互之间竟然还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