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1/2）

屋外白雪皑皑，屋内却是暖意融融。不光两只炭炉烧得火红，一大桶洗澡水还在往外冒氤氲热气。东方不败虽然也算是个喜洁之人，却也从来没有像这样一日泡上三回，一日里有小半天都在浴桶里呆着。余下的时间不是吃就是睡，倒是过上了米虫一般的生活。

他虽有意去探一探那位“大少爷”的虚实，怎奈绿翡重复付托，说他这几日还见不得风，必须时常在热水里泡着才气让药效发挥。天知道，醒来后一连三日，他连药味都没闻到，既无外敷也无内服，也不知是那里来的药效。只不外泡在热水里的时候简直以为身心舒畅，虽然武功没有恢复的迹象，可是身子却在一天天康健起来。

岂非这药早已服了下去，必须靠热水才气引发？

东方不败虽是武学奇才，于药理却只能算是粗通一二。他知道少林有能死去活来的大还丹，五岳剑派中恒山派有疗伤圣药白云熊胆丸，可是两者在服用后都要靠内力化开才气发挥最大药效。这种靠热水引发药性的仙丹倒真是第一次听说。

东方不败暗自思量，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三天了，绿翡倒是一日能见个四五回，谁人什么“大少爷”却迟迟不泛起。据绿翡说，“大少爷”身世商贾人家，莫不是正在为生意奔忙，抽不出空来见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伤患？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露出冷笑。

想东方不败乃是天下第一大教之主，文成武德一统江湖那一套现在自然是不能说了，但就算是和杨莲亭在一道的时候，杨莲亭也最多只敢在嘴上耍些威风，绝不敢真正怠慢了他。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少爷”竟然一连三天避而不见，倒让他不由生出几分恼怒。

东方不败自从醒来后就开始悄悄运气练功。他原以为是气海受创的缘故，雄浑的真气涣散于各个经络穴道，只要徐徐重聚，就能恢复武功。哪知道，三天已往了，丹田内却始终只剩下不到一成的内力，其余辛苦练成的真气竟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得丝绝不见踪迹。他本是性格坚贞之人，即便如此也不气馁，只是徐徐凭证葵花宝典上的心法运转气息试图买通经络。

只是到第四日上，却照旧连一条经脉都无法买通，经脉中还隐隐有一股凝滞之气阻隔着真气流转。加上此间主人迟迟不泛起，东方不败不禁暗自怀疑是对方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虽说他现在的样子与以前是大不相同，可是无端端从山涧里带回一个有剑伤之人，难保对方没有什么此外图谋。柳眉微蹙，若是对方意在葵花宝典……

正这时，两扇木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开，冬风还未及冲进屋子来人却一个转身迅速将门扉重新合了起来。

“等过了子时，喝药。”来人将一个青瓷小碗往桌上一搁，走到床前上下审察了东方不败片晌，又道，“药性还没化尽，你练了也是白练。这一碗下去，还要再延误七日，之后你爱练什么功就练什么功。”

东方不败不由一惊，没想到会有人在他练功之时突然突入。幸亏他城府极深，脸色丝毫稳定，也细细审察起眼前之人。只见来人二十岁上下，穿一身素色衣袍，面目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出尘的味道，看起来不似行商坐贾，倒有些像是在山中清修的羽士。既然说出这话，此人想必就是绿翡口中的“大少爷”了。东方不败不希奇这人知道自己练功受滞，究竟所服用的药物原来就是这人一手调制的。只是适才他在开始练功时，早已仔细分辨过左右没有旁人，这人能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进屋之后从步履中却看不出有丝毫轻功的痕迹，到底是他武功太高，照旧有什么此外原因呢？

来人又看了一会儿，皱眉道：“你的功夫有些离奇。可以把练法说与我听吗？”他本不是江湖中人，对于江湖中的规则更是丝绝不懂，所以才会在察觉到东方不败的武功有异之后脱口说出这样的话。

东方不败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是丝绝不显，微笑道：“只是些粗浅的防身功夫而已。想必是我学得不抵家，倒让这位令郎见笑了。”

那人冷哼一声，道，“贺栖城。”他醒目医术，一眼看出东方不败的武功大有神奇之处，所以对东方不败的说辞全然不信。

知道对方在自报名号，东方不败虽然恼他不敬，脸上却洒然一笑：“在下复姓东方。”这句之后本该跟上名字，只不外他既不想袒露身份，又对贺栖城心怀芥蒂，竟是就此打住了。

“好名字。”贺栖城点了颔首，也不知是在暗讽东方不败不愿以真实姓名示人，照旧尚有所指。他顿了顿，又道：“你不愿告诉我也无妨。你所练的功夫潜伏偏差，再练下去恐怕会徐徐改变人的心性，到那时再转头就晚了。我本想帮你改上一改，你若是疑心我要窃取你的武功，不妨来试一下我的脉象。”他也不多说话，只把左手手腕往东方不败眼前一横。

贺栖城腕上肌肤胜雪，隐约间竟还似有莹莹光华从肤下透出。东方不败暗忖，自己炼丹服药，兼之内功高强，看起来容貌远比实际年岁要小，肤质却照旧没有此人这般通透明晰。见贺栖城绝不避忌地将脉门要害递到自己身前，他心中惊疑交加，将二指往贺栖城手腕上一搭，思量好了七八种招式变化，只要贺栖城一脱手还击，连忙可以将此人的脉门锁死，即便扣不住脉门也可以刺瞎此人双目。不意贺栖城见他伸手过来竟丝绝不动，东方不败暗自一惊，生怕贺栖城身怀像是吸星**那般武功，瞬间将内力收回，待触及皮肤已是丝绝不带内力。

他那里知庆贺栖城丝绝不懂武功，对搭脉问诊倒是十分醒目，像是这样让人检查自己的脉象对他来说是自然之极。东方不败凝思查探片晌，发现指下脉象有异，不由“咦”了一声。

贺栖城一身经脉竟是罕有的天生郁结之象。东方不败虽不是名医，也知道身怀此脉象者可谓万中无一，乃是在母胎中受补过巨，出生时又正值阳时阳日，先天之气在婴儿体内郁结所致。此象不会对普通人有丝毫影响，只会让怀有此象者身体教一般人康健，寿命也较一般人恒久。不外对习武之人来说，却是天生绝脉之一。要知道但凡想要修炼上乘武功，都必须练就内功。怀有此象者天生经脉郁结，非外力所能买通，基础就连第一步的聚气也做不到，还如何能修习武功。

东方不败查探了脉象，知庆贺栖城所言非虚，他就是得了葵花宝典也无法修习。虽然他不能练不代表他不能转手于他人，但此人双目中全是凛然正气，倒真不像是阴险狡诈之徒。东方不败本是疑心极重之人，却不知为何对他生不出丝毫怀疑，反而以为贺栖城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让人不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