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1/2）

等贺栖城和东方不败相携出来，早有一名小厮在药铺门外守着，引了两人来到一处酒楼。那酒楼门口一块金字大匾，上书“十里飘香”四个大字，左右各扯起一丈多长的红绸，内里一派华美堂皇，杯觥交织，好不热闹，倒是丝毫瞧不出数丈之外正逢大疫。

两人随着伙计进到二楼一处清静雅间，内里一张大圆桌上已经坐好了四人。那四人见贺栖城进门，赶忙起身相迎，一一报了门号，划分是这永宁县四周各州县的药铺老板。贺栖城早推测是他四人做东，嘴上连道失敬，先容东方不败是自己义兄，江湖人称“玉面阎罗”，曾经独闯王屋山匪穴，连挑洞庭湖一十六水寨，一手“袖里剑”使得炉火纯青，总而言之是个大大有名的侠客。前几日恰好和自己在永宁县里遇上，还顺道除去了两个剪径的小贼。

四人听后不由背后冷汗直冒。他们通常里见过武功最高的也就是一两个走镖的镖头，就是四周洛阳金刀王家的门生尚且搭不上话，那里见过如东方不败这般“杀贼犹如用饭，荡寇恰似喝水”的武林能手？

四人自数年前在一场水灾中发了一笔小财后，便一直对此事念兹在兹。今年一听闻黄河上游暴雨，四人更是星夜赶往四周各地收购药材，找了个阵势较高的地方存放起来，商议定下了个“绝户计”，甚至不惜买通怙恃官员，为的就是要等瘟疫发作好再发一笔横财。待到黄河真正决口，四人暗道一声老天保佑，依计各自关门歇业，一个个在家中做起了“一商功成万骨枯，万两黄金唾手得”的千秋大梦。

也是他们时运不济，好容易等到瘟疫发作，却碰上贺栖城千里迢迢运药救灾。四人得知后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要知道他们为了牟取暴利，不让周围同行分一杯羹，已经将所有家底都换成了药材，赊欠借贷更是不在少数，万一要是事败，便要落得倾家荡产。叫他们怎能不恨？四人把贺栖城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思来想去，马上也顾不得冒犯徽州贺家了，刻意要用杀人灭口一招。

哪知道好容易找到的杀手，收了定金之后却迟迟不见消息，第二日更是把定金都退了回来。遐想到有人在城中发现了两具江湖人的尸体，四人心中本就惴惴不安。此时听贺栖城说起自己义兄不费吹灰之力杀死了“两个剪径的小贼”，马上面如土色，一个个在心中祈祷，那两个杀千刀的杀手千万莫要在死前说出些什么。万一不小心惹恼了“玉面阎罗”，不要说是大发横财，就连自己的一条小命也保不住了。几人不禁偷偷看东方不败的衣袖，生怕他突然从内里亮出一把“袖里剑”来。

东方不败被请到上座，心中不由暗自可笑。他照昔日月神教教主之时什么奉承话没有听过，却也从来没像这样被人大侠长大侠短地叫过。一想到什么王屋山匪穴、洞庭湖一十六水寨云云都是这几日顺口说起过的，现在却被生生安到自己身上，不禁莞尔。虽然以他的武功，基础不屑去动这些不入流的门派，不外念在贺栖城毫无江湖阅历，能想出这番说辞已是十分不易，想一想也就差异他盘算了。又想到贺栖城袖子里简直藏了一把薄刃匕首，就连这个也被套用在自己身上，心情更是愉快了不少。

等贺栖城和东方不败入了座，酒席连忙开始。席上倒果真有著名的黄河鲤鱼。东方不败尝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舒畅，以为滋味甚佳，不禁又多动了几筷。席上六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直到吃得差不多了，一个黄衫老板才付托撤去酒席，重新换了新鲜瓜果上来。他又一拍手，招进来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这才想要说到正题。

东方不败久不近女色，突然见两个俏丽女子斗胆靠近，不由眼光一冷，杀气骤然外放。一时间满室皆寒，就连桌面上的杯碗盆匙都微微哆嗦起来。来的那两个都是青楼中的寻常女子，那里经得住东方不败的威风凛凛，还没走到跟前便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其中一个还被吓得直接坐倒在地。即是周围四人，也都以为东方不败要突然发作，登时以为脖颈发凉、脑门冒汗。

贺栖城见状，心中暗道东方不败是江湖中的侠客（？），自然是看不惯自己和这几小我私家虚与委蛇，又兼之生性正直（？？），自己相貌妖娆远胜寻常女子（？？？），所以越发不会对这般庸脂俗粉假以辞色，怪不得会突然杀气外放、勃然震怒。他眼珠一转，连忙站起身将地上的女子扶起，又将自己得仙人批命三十岁前不行近女色的说辞讲了一通，这才让黄衫老板将这两名女子送走，换了一盘这个时节十分稀有的贵妃杏上来。

黄衫老板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暗道一声倒霉，自己那里知庆贺栖城碰不得女色，现在马屁拍在马腿上，弄得自己倒恰似要侵犯贺栖城一般。谁人什么“玉面阎罗”性子也忒急躁，为了却义兄弟简直是说动手就动手，自己接下来说话可要加倍小心才是。

贺栖城见四人一个个面露惊慌，心中不由可笑，从盘中拿起一枚杏果，对东方不败道：“来到永宁县怎能不品尝一下贵妃杏？东方年迈，你平素最爱吃杏子，我帮你剥一个可好？”

东方不败不觉暗笑，自从自己的外号成了“玉面阎罗”之后，现在就连称谓都从“东方兄”升到了“东方年迈”，自己又何时最爱吃杏了？只是这贵妃杏相传是因为杨贵妃在年幼时吃了得以生得冰肌粉面而得名，此时被贺栖城递到自己眼前，怎么就以为有些差池味呢？当下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贺栖城看出东方不败不愿就着自己的手吃，便将去了皮的杏子放入碗中，重新递给东方不败。身旁几个药铺老板见了，登时以为这二人的友爱非同小可。一想到贺栖城身后不仅有百万巨资，更有江湖豪侠撑腰，黑白两道油盐不进，威风凛凛不觉又矮了三分。

当下黄衫老板使了个眼色，一旁一个执扇胖子连忙启齿问道：“总掌柜此番千里迢迢前来救灾施药，可真是我河南府黎民之福啊！我等四人受总掌柜义举感召，也想和总掌柜一同联名为家乡父老做一些善事，不知道总掌柜意下如何？”

这四人杀人灭口不成，原先还寄希望于贺栖城药材用净，到时候只好灰溜溜脱离。他们日夜派人监视百草堂，好容易等百草堂贴出通告歇业一天，刚刚在家中搭好台子酬谢神明，却又听说贺栖城自保定府运来一批药材，不由恨得牙痒。

四人聚到一起，还没等他们商量出对策，却又听说贺栖城自凤阳府运来一批药材，登时心都凉了半截。等贺栖城一连收了一百八十口大箱，四人中年岁最大的一个，啊的一声瘫倒在地，幸亏家中是开药铺的，连忙请来医生，忙碌了好一会儿才将人救醒。

四人都是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老狐狸，到这时那里还能看不清形势？他们这一回已经是栽到不能再栽，唯有主动同贺栖城媾和，才有一条生路。否则等到债主上门，一个个非得变卖家产不行。这才派人去请贺栖城，在这永宁县的第一酒楼“飘香馆”中宴请贺栖城。

贺栖城一听这话，知道协力救灾是假，四人想要速速出清手中药材倒是真的，马上笑道：“这治病救人自然是着力的人越多越好。却不知四位老板企图怎么个救法？”

黄衫老板接口道：“我等不比贺家金玉满堂，却也想尽一份心力。怎奈财力不足，这白送自然是送不起的。我等企图将药物凭证灾前原价出售，诊金半分不取，免费为受灾黎民治病。只是总掌柜的百草堂一不收诊金，二不收药费，灾民两相较量，难免会以为我等是要从中盈利，让我等好生为难啊！”

贺栖城沉吟片晌，颔首道：“救灾本是出自诸位一片拳拳之心，若是因为这等差价反而让黎民起了误会，倒是大大不美。”四个老板连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