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1/2）

一行人分做六批，星夜出了永宁县城，一路沿着黄河向东走，走了约莫两个多时辰，天色刚刚微微发亮。

东方不败与贺栖城坐在马车之中，听到外面一阵喧哗，马车徐徐靠在路边。贺栖城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微笑道：“到地方了，东方年迈要随我一道下去吗？”东方不败摇了摇头，眼观鼻鼻观心，盘起双膝开始打坐。贺栖城也不多说，跳下马车走到河岸边。

只见岸边早已等了两百来名脚夫，一字排开，各自推一辆独轮小车，上置一个黑漆木箱。贺栖城对众人一拱手，笑道：“今次之事真是有劳诸位了！”

一旁一个管事容貌的父老走上前来，朗声道：“大掌柜客套了。能为大掌柜尽一点绵薄之力原是我等的福气。不瞒大掌柜说，一听说是大掌柜要调人，车行里的弟兄险些争得头破血流。照旧在下提出，让上一回被大掌柜救了家里人性命的弟兄先来报恩，余下兄弟再等下一次驱使，这才平息了一场争斗。”

另一边一个留着三缕髯毛的老者也上前道：“正是如此。我凤阳府的弟兄听说是大掌柜相招也是各个奋勇争先。两年前若不是大掌柜雪中送炭，弟兄们早就冻死饿死了，如何还能有今天？”

这些人通通都是贺栖城从周围州府调来的脚夫，口音天南地北本就叫人看不出破绽，况且他们一个个全都受过贺栖城的大恩，自然不会对外人透出半句口风。

见一旁众人还要赞同，贺栖城连忙道：“诸位的心意贺某心领了！这一回能够成事，我替河南府的黎民谢过诸位了！”当下躬身一拜。

身旁绿翡高声道：“下河堤！”一众脚夫纷纷将独轮小车推到河滨。绿翡又道了一声：“起！”众人全都将把手高高抬起，车上黑漆大箱马上向下滑落，尽数掉入滔滔黄河之中，水流一卷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哪一个先起的头，各人不禁一齐放声大笑起来。此时正是朝霞万丈，照得人人脸上一片金红，两百来人的笑声和着黄河奔涌之声倒是颇为雄壮。

正这时，突听岸上有人高唱道：“翩翩佳令郎，生在商人家。众中气轩昂，高义动乾坤。父老一解颜，万金难报恩。琅玕乃未赠，交好如弟昆。”唱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却已经远去了。

贺栖城眼光远较凡人锐利，依稀看出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身材消瘦却偏生挺了个大肚子，一面唱一面走，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河岸之上。他心中有些不解，却也大致听出此人并无恶意，便转身对众人一抱拳道：“此次往来的盘缠盘缠及酬劳，绿翡自会与诸位结算。贺某就此同各人别过了！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众人知道他的规则，当下也不推辞，各自和绿翡结算银钱按下不表。

贺栖城回到马车里，东方不败扫一眼他的神色，突然轻笑作声：“那四句诗原是出自宋人黄庭坚的诗词，被那姓祖的拿来改了改。他这是在夸你义薄云天，堪比古之信陵君哩！他虽与你素不相识，却让你遇上贫困可以去找他资助。”

贺栖城眨了眨眼睛，赞道：“东方年迈好见识！你连马车都没出，竟然就能猜出吟诗之人是谁。小弟佩服，佩服啊！此人……姓祖？”

东方不败心道，自从那祖千秋混在一众脚夫之中进了百草堂，就已然被自己发现。所以临行时才会让贺栖城准备马车，好隐藏行踪。那里还需要等到他出口吟诗才知道是谁？他见贺栖城上车时面带困惑，便猜出贺栖城基础未解诗意，才有了适才一番说教。此时听到贺栖城夸赞自己，心中不由升起几分自得，笑道：“这人名叫祖千秋，尚有一个挚友唤做老头子，两人一起并称‘黄河老祖’，辖下尚有个小小的黄河帮。只要是在这黄河沿岸发生的事，此二人莫不喜欢插上一脚。祖千秋通常好做书生妆扮，也算是学过几篇诗文，武功却是稀松寻常。”

贺栖城闻言不由暗笑，自己这个“义兄”傲气得紧，说起旁人的武功，不是稀松寻常，就是不值一提，即是少林寺的方丈，在他口中也就只有一句“功力尚可迂腐太过”。这个祖千秋既然得了句“稀松寻常”的评语，想必功夫已是不俗。当下微笑道：“却不知此人混在脚夫之中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