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2/2)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姓祖的最爱看热闹,兴许是他正巧碰上哪一路的人马,发现箱子里并没有装药材,一时好奇才会混在里头。”
他这番话虽是推测,距离真相却不远矣。想那祖千秋简直是在一处客栈之中,听到隔邻有人说不行让人瞧出破绽,又说这一回要酬金总掌柜大恩云云,这才禁不住好奇心起,偷偷检察了对方的货物,之后还打晕了一个脚夫,偷偷易容混在车队之中。等觉察了事情的真相始末,他感佩贺栖城的为人,才会吟诗一首,引为知己。却不知贺栖城医书看得还算多,对诗词歌赋却所知甚少,若不是有东方不败解说,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凭空多了位“交好如弟昆”的朋侪。
贺栖城解了永宁县的疫情,轻车简行,带了绿翡及两名西崽,坐着马车一路向东而行。东方不败本已无需再坐车,只是他见贺栖城通常下车总要引来官道双方大女人小媳妇的指指点点,看得心中急躁,身形一动,便把人抓回车厢,迫令他陪自己喝酒,除了下车打尖住店,不许随便出去。
贺栖城只当是他为人审慎,担忧自己再惹上什么贫困。虽然明知像是上次那般遇上杀手之事实属稀有,却也欠好拂东方不败的意思。他幼年被掳,十八岁返家,少少有意气相投的朋侪,此时遇到东方不败,只以为对方行事谈吐随处让人佩服,不禁隐隐生出几分不舍,只盼像这般谈天说地的惬意日子可以一直一连下去。
一连走了十来天,期间贺栖城又取用了一次剧毒之物。东方不败见后也不多问,倒是坐下来尝了一回贺栖城的手艺。用瓦片烤出来的毒蝎子,蘸了调料香脆适口,竟是特别好吃。
这一日正午,一行人终于到了洛阳城下。洛阳号称神都,自夏、商、周以来,共有一十三朝在此定都,历时一千五百余年,可谓是“雄都定鼎地,势据万国尊”。北宋以后,国都南迁,洛阳归于河南府治下,这才徐徐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即便如此,却照旧一座天下闻名的大城。
贺栖城一行前脚刚在客栈歇下,后脚便有一群人吵吵嚷嚷寻了过来,一启齿说是贺家在洛阳几家店肆中的掌柜。贺栖城知道东方不败喜静,便付托绿翡出去,与一干人约好,明日晚间酒宴上再说话。
东方不败听外头人声渐散,不由讥笑道:“你倒是朱紫事忙!”
贺栖城叹了口吻,道:“这事倒还真欠好摒挡。弄得欠好,可就要遗臭万年啦!”
东方不败奇道:“你不是来收债的?再不济要不回来就是,怎么还会遗臭万年?”
贺栖城摇了摇头:“收债是收债,只是后面还牵扯着人命讼事。一不留心,钱还没收到,人倒要先被抓进衙门问罪。”他见东方不败面露疑色,解释道:“贺家发家不外数十年,要说最初做的买卖却不是贩卖物件,而是放子母钱。贺家放子母钱,向来是‘九出十三归’。借债人借贷十两银子,得手只有九两,到期之后却要送还十三两。逾期不还,还要利滚利,越滚越多。若是借上个两三年,连本带利只怕会翻上好几倍。为了还债,不要说是收房收地,即是卖儿卖女也是常有。”
东方不败闻言不由微微皱眉。他知道像是此等借印子钱之事无异于饮鸩止渴,若非迫不得已,寻凡人绝不会做。他幼年贫困,曾亲眼眼见邻里被债主逼得一家老小一同上吊的惨状。厥后苦练武功,自日月神教最末一等的教徒做起,徐徐积功升至高位,也就不再将银两生计之事放在心上了。此时突然听贺栖城提起,不由心中有些感怀。
贺栖城又道:“在外放债的伙计大多是在赌场、码头四周蹲守,除了乞贷给普通的黎民,也会借贷大笔的银钱给商户店肆周转。只要对方拿得出贺家看得上眼的抵押之物,田产也好,店肆也好,银子几多都不是问题。家父还在世时,总算有人在上头督管,底下人不敢胡作非为。家父仙去后,却有一帮见利忘义的小人,为了让借债人还不出债款,好借机侵吞对方财物,无所不用其极,逼害了许多无辜的黎民,使得贺家的名声一落千丈。我在两年前接手总掌柜一职,其时曾将手底下的人全都梳理过一遍,却唯独没有动洛阳的管事。只因他是家父看重之人,给他这个差事就是为了要让他在洛阳城中养老。哪知道一时不查,竟让他逼死了个动不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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