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二回（1/2）

等过了元宵,京畿四周的雪却一直没有停。贺栖城担忧大雪成灾，事先买了许多木炭、米粮、棉衣、药材等一应物事。等听说保定府果真发作了灾情，便亲自带人前往救援。东方不败担忧大雪封路沿途遇到险阻，那里敢让他一小我私家去,连忙收拾了行装同去。幸亏龙文和照夜都神骏异常，往往能提前发现路上的陷坑，两人带着独轮车队，折来返去，倒是有惊无险到了灾区。

贺栖城此时在京城一带已经极有声名，听说他在保定赈灾，周围其他富户商旅也纷纷效渀他的样子救援灾民。加上朝廷调治恰当,这一次的雪灾除了头几日倒是少少死人。各路人马忙了一个多月，才总算是把一切部署妥当。贺栖城临走时,父老乡亲坚持要一路护送，又大巨细小包了好些特产一定要贺栖城收下。贺栖城拗不外，只好收行下礼物，牵着马徐徐走了十余里，才和黎民挥手作别。

又过两日，总算是回抵家中，却早有人在前厅期待。贺栖城一见那人竟是柳景元，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迎了上去，招呼道：“柳先生！”

他原本和柳景元约好，柳景元如果要找他，可以去苏州四季绣庄探询他的下落。只是如今他名声大噪，柳景元倒是不用打探就能知道他的寓所。

柳景元看到贺栖城，先是欣慰一笑，才徐徐说出他的来意。原来自去年贺栖城走后，贺栖梧只过了一个多月就一病不起，终于在六月头上撒手人寰。

厥后平抑利息的执法宣布，常玉连忙带了人四处运动，想要找人担保，向朝廷交纳押金。哪知那些个获得了特权的大商，一个个全都惦念着贺栖城的人情，丝绝不会给常玉好脸色看。贺家虽是和胡家齐名的巨商大贾，也是无计可施。

常玉四处碰钉子，却又舍不得放弃子母钱的庞大利益，便索性私下里向人借债。不意却被人揭发，抓进大牢吃了整整一个月牢饭。

原来以贺家的财富，常玉就算不能被赦免，也可以找人进去顶蘀坐牢。只是谁都知庆贺家本家和京城一脉反面，当地官员怕冒犯张居正眼前的红人，执法起来却是特别严格。虽然不至于真的对常玉动用大刑，却也不敢随便放他脱离。

常玉不在，贺家群龙无首。老汉人虽然威望还在，到底是妇道人家，不明确谋划之道。柳景元不忍心让贺老爷的家业破败，便主动出头资助照看贺家在漂亮镇上的工业。不外他到底不是总掌柜，对于各地分号的事也是鞭长莫及。没几日便出了好几起外省掌柜卷款而逃的事，贺家人却是隔了许久才获得消息，追都追不到人去。

好巧不巧，十一月时，那李氏正妊娠八月，一下子受了这许多刺激，突然早产诞下一名男婴，取名贺双流。因为生产的时候伤了身体，熬了一个多月便去世了。

等贺家赔了一大笔款子，将常玉赎出来，却也已经难以挽救颓败之势。家中族老族叔提出要带着厚礼去京城，同贺栖城媾和，把他当做家主迎回漂亮镇。老汉人和常玉执意不愿，坚持要让常玉暂时羁系家业，等贺双流长大成人再出任家主。常玉花了一番功夫才压下族中长老们的意见，又遇上李氏的病故，只好先操办丧事。

之后不久，常玉因为信错了人，被人骗走一大笔款子，便有些郁郁不得志起来。也不再管各地的工业买卖，逐日不是喝酒，就是在花街柳巷流连。以后也不知怎地，从那些做皮肉买卖的女子口中竟传出他不能人道的消息。原来没人相信，可是常玉早先只是偷偷请医生回来看诊，厥后却变本加厉，日日都有“名医”被他从别处请来，大伙儿这才确信了他简直是有隐疾。

如此四处买卖又亏空了一个月，族人们又提出要换总掌柜，老汉人却死死不愿松口，最后只好作罢。贺家的生意却是以后真正一蹶不振了。

柳景元瞧出再也守不住这些工业，便向老汉人请了辞，北上来找贺栖城。他见贺府中一应物事井然有序，便先满足了几分。此时看到贺栖城进门时意气风发，举手抬足之间威风凛凛更胜以往，即是和贺老爷当年相较也不差几多，马上满心宽慰，对着贺栖城不住颔首。

贺栖城听说弟弟果真已经由世，心中马上难受异常，苦笑着问起柳景元的企图。心中暗道，柳景元是他的尊长，又是他父亲生前看重之人，此时既然找上门来，无论如何也要给他部署一个妥帖的去处。

柳景元摇了摇头道：“京城我倒是有数十年未曾来过了。想当年照旧在赴京赶考的时候，我在京城住过半年，厥后……唉……一言难尽。我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要找个安身立命之处。我已经探询过了，当年陷害我的人早已在党争中失利，从高处跌落，下场比我越发凄切百倍。我也没有再为国效力的企图，只好到大少爷这里讨口饭吃。这二来嘛……贺家本家眼看着是不行了，大少爷没须要再去蹚这趟浑水。我算是想通了，老爷临终前就对我说过，不必死守这片工业，儿孙自有儿孙福，今日看来竟是一语成谶。大少爷正在大展宏图之时，我愿为大少爷尽一份绵薄之力。只是二少爷的骨血，却不能就这么留在本家。老汉人是双流的亲祖母，自然不会亏待他，只是她年岁已高，常玉眼看着又日渐失去常态，我不能冒险将孩子留在那里。我想求大少爷一件事，能否看在兄弟情分上，将双流接回来抚育？”

贺栖城长叹一声道：“不瞒柳先生说，栖梧早有部署，要让我将他的孩子养大。我原以为常玉再怎么不济，撑个几年总照旧可以，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将贺家败完。柳先生放心，双流是我的亲侄儿，我一定会尽快将他接回来，亲自抚育他长大。明日一早我就收拾行装启程，柳先生若是愿意，便留在京城中颐养天年。要是还想走动走动，我在京城也有一些酒楼、钱庄、米店等等的买卖，柳先生可以随意挑选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