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田陌如画(1/2)
秋阳煦照雁南归,麦禾款摆辙北行。
童子牵鸢垄间纵,好风扶摇上青云。
晚秋的阳光照得旅人暖入了心里,骄傲的领头雁正带着它的一家老少向南归去,新抽枝的冬麦苗迎着轻风微微摇弋,轱辘碾着车辙缓缓行去。
三两童子奔跑在屋舍后田野间,手中的纸鸢忽上忽下游移不定,倏地一阵清风迎面而来,扶摇直上入青云。
看着眼前如画美景,心中自然宁谧,好射猎的章诳抬眼望天亦生不起做那煞风景事的心来。
陶应更是看得痴了,直到雁已远去不复回,不见飞鸢只余风时,才恍然惊醒。
这如诗画卷啊,连带着画中的田野、画中的人、画中的屋舍,眼见得即将破碎支离。
大厦将倾,我一根独木又何能为哉!
先前在车中与陶商的说话里,陶应已经知道了现下是熹平六年(177年)。
两年前,当今皇帝御准了当世大儒议郎蔡伯喈等人的上书,开始了校正经书、刊刻于石的学术行动,时人称其为《太学石经》,后人称之为《熹平石经》。
而近年来鲜卑连年入寇北方州郡,今夏四月更是大寇三边,幽并凉三州无宁日。
护羌校尉田晏好大喜功贿赂中常侍王甫怂恿皇帝北伐鲜卑,朝中决定效法汉武元光六年时四路北伐匈奴之役。
八月,分遣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出云中,使匈奴中郎将臧旻与南单于出雁门,护乌桓校尉夏育出高柳,三路大军各将一万精骑讨伐鲜卑。
没曾想比元光六年时一路胜一路无功两路败绩更惨,三路大军全线大败,汉军精锐十停中陨了七八停,辎重节钺尽失,三将因而俱都槛车下狱贬为庶人。
前日里又遇天狗吞日,那可是大大的凶兆,朝中不知又会如何震动。
而陶应心中默默回忆,熹平之后改元光和,光和之后就到了天下大乱之始的中平年间。
这样数一数,好似天下太平的日子用双手就能数的过来了,让人怎不忧心。
想到这里,陶应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入手间是粘筋贴角的柘木弓。
弓脊坚而不失其韧,低头看了看手中弓,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这天下苍苍不正如这弓,坚而不失其韧吗?
再多的阴霾终将散去,再多的纷乱也定会平息。
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弓在我手,路在脚下。
既然知道会发生什么,那就做好准备吧!
将来的终将到来,避无所避时,何妨迎难而上。
行路难!行路难!
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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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岱山的第三日,已经进了故肥城县境。
肥城乃是西汉初年新置,东汉章帝时检籍人口撤并下县。
肥城一地虽说地名里占了个肥字,可是依山不傍水多丘陵少良田,故此人口不多,县内辖地一分为三,分别并入了济北国卢县、蛇丘县和东平国富成县。
上了一坡下一坡,下了一坡又上一坡,车队缓缓而行,青儿小丫头站在辎车窗边看着窗外,眼里飘散着小星星,一脸羡慕的表情。
她的二兄陶应正跨骑在旁边的马上,马儿没有跑起来,故而陶应骑得还算稳当。
自打两天前日暮寄宿时,陶应就求得母亲甘氏的首肯,在扈从们的护持下开始习练御马之术。
由于陶应身体还没长高,汉时马匹也只有鞍鞯没有马镫,刚开始时还不太习惯。但是毕竟有过骑现代马的基础,所以虽说还有些别扭,但是两天下来简单骑乘已经没有问题。
只是陶应不敢让坐骑甩开蹄子快跑,毕竟小胳膊小腿的,没有马镫光靠双腿夹住马身保持平衡还不是一个新手能够胜任的。
古时候骑马也是件高风险的活计,陶应可不想闹出“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乌龙来。
肥城境内多丘陵少河流,因此大部分区域种植稻麦是不理想的。但是中国民众的农耕智慧哪会这么轻易就被难倒,丘陵地区相对平整处大可开发成粟田、黍田、稷田,若是偏狭之处,也可种上菽豆。
自从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姜小白北伐山戎得其“戎菽”之种广布于天下后,优良品种戎菽在中原迅速推广开来,菽的地位直线上升,已成为与粟并列的主要粮食作物,隐隐成为五谷之外的第六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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