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见微知著(1/2)
阿广自从定静慧的禅修有成之后,忽然就喜欢上了发呆,而且是随时随地发呆。刚开始只是练拳、打坐、画符时会如此,很快就发展到看书、吃饭、洗澡时也这般,更甚之行走坐卧都会忽然停下来,睁着大眼,却没聚焦,目光发散,让人看着渗得慌。
母亲月如被阿广这个样子吓坏了,以为阿广害了病,慌忙提出要给阿广延医诊治,实在不行带着阿广出去找名医看看病也着,却被爷爷拦了下来,说阿广没事,都是练功练的,过段时间就好。这让母亲恨得直咬牙,咬到牙根直痒痒,心里充满了怨念,这怨念也不能对公公发作,毕竟母亲受过的教养让她不能这么干,于是,这大和尚师父就成了发作对象。
师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这几天外甥媳妇说的话,做的事,甚至看自己的眼光都满是一股味,不是昨天说邻家的阿婆提醒阿广犯了魔障,就是今天跟师父暗示阿广走着走着忽然发呆差点被人撞到,可师父也没有办法解释,连自己这舅公的身份都没亮,一来阿广爷爷跟着商量权衡过,解释起来牵扯太多,虽然已经不是前清了,但事情还是太过惊人,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风险;二来嘛关于阿广以后的出路,还没有一个很明确的办法,如果给阿广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朝不保夕,哪里承受得住。无可奈何花落去,师父也只能装聋作哑,不管阿广母亲说什么,依然故我。
当然啦,这外甥媳妇倒很懂事,看得出家教很好,心地善良,很像自己的二姐,哪怕心里恨不得自己早点滚蛋,但是衣食住行,没一样挑得出错的,二姐果然有福气,媳妇都那么出挑,可惜不假天年,没得享这儿孙福。唉,且随风而去吧。
可母亲月如没有办法让心中的烦恼随风去,倒是觉得似曾相识燕归来,阿广现在的情形,跟当初练神拳时一般地揪心,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疼在儿身是痛在娘心的。见用话术提醒阿广的师父不成,母亲又心生一计,这解铃还需系铃人,根底问题出在儿子身上,也只有从儿子身上下手,只要让儿子不练那些乱七八遭的东西,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就不信了,这儿子还能不听娘的。
计议已定,母亲月如就把阿广唤到了自己房中,此时旁边也无人,连阿广父亲也没告诉,就娘俩,别人总影响不到了吧,于是母亲就问阿广:“最近跟着师父练功,是不是经常被罚,师父对阿广好不好,练功后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广本也是个直筒子,何况,最近因为师父的点拨,大有长进,自已心里正开心得很,视师父如神人,五体拜服得不行,且因为表现好,还真没有被罚过蹲马步什么的,所以脱口答道:“没被罚啊,师父对阿广很好,阿广很喜欢师父,练功也没有不舒服,不但没有不舒服,而是很舒服。”
母亲见阿广如此回答,跟自己预想的还不一样,脸上直抽抽,于是尝试着换换方向,再努力一把:“那你练功累不累啊,有没有觉得练功很枯燥啊,不能出去玩,想不想像以前一样经常可以出去玩啊?”
练功当然会累啦!出去玩,虽然阿广也挺喜欢,耐何没有伴啊,像华弟他们一拨的,一水儿鼻泣包,轻重不得,动不动哭给你看,没意思,而且打仗、弹子也没有对手啊,做弹弓打鸟、打狗又帮不上忙,搞不好还被二五仔给卖了,下水摸鱼他们又不能去,大人家总说危险。唉,不去也罢。想到这,阿广才跟母亲说道:“练功只是有点累,也不算得厉害,比前年好多了,至于出去玩,没意思,镇上别的小孩太小,不搭伴!”
嘶,母亲冷抽一口气,这儿子不上道哇,这左支右挡的,不入题,也没个办法,想想母亲月如一咬牙,直接切入:“那你告诉娘,你每天都练什么,为什么总是发呆,娘让你不练功了,你答应吗?”
啥,不练功,那么好玩不练了,那可不行!阿广连忙摇头说道:“练功练的啥,师父不让说。”
说完瞄了一眼母亲,发现母亲脸色正在变,大有风暴将起之兆,赶紧地又补了一刀:“爷爷也不让说,真的,不信娘你问问爷爷就知道了,练功很好的,真的很舒服,发呆是因为我想着想着,又想到练功的事情,所以没在意。师父也说很快就会好的,娘,你别生师父的气,师父对我可好了,真的。”
这一刀正中心窝窝了,母亲月如是真的没招了,这儿大不由娘,况且,从阿广言语中,还真心的维护师父,看来他这师父确实是对他满好,也是只有自己不知道,或者有什么不方便跟自己说吧。另一边呢,又是自己的公公,父亲去世前还交待,让月如对公公要像对自个儿父亲一样,唉,也罢,再想别的办法吧。想完,很是气恼的揪了揪儿子的脸团子,恨声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师父就连娘的话也不听了,也罢,随你,但你得答应娘,万一练功有什么不舒服的时候,要跟娘说,不要憋在心里,那样娘会很担心的,明白吗?”
阿广很乖巧地没有躲开,母亲用的力气也不大,以阿广的脸皮厚度,这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就让母亲消消气,哄哄她就好。于是很严肃地点头答道:“如果练功不舒服,我会马上告诉娘的,如果师父或爷爷让说了,我也会告诉娘亲练功是怎么一回事,主要是爷爷说这好功夫讲究法不传六耳,不让说估计是怕泄了底,毕竟,没有师父的允许,功夫不可轻传。”
听到阿广如是说,母亲倒也觉得可能,很多独门技艺,还真的不会随便外传的,甚至有些讲究传男不传女的,连自家人也不让懂,比起来,阿广学的东西还真不是家传的,也就稍稍安了心,打发阿广自行其是,却自个还是留在房中,静静地思索,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影响到儿子往好了转的。
阿广却庆幸自己又一次蒙混过关,哼着小曲,踱着方步,去了师父的房间,这两天又看到了些新的东西,闹不明白,得让师父参详参详。
你道阿广何来如此得意洋洋,原来,师父和爷爷就猜到阿广的母亲会有这么一出,这都是计议停当,一问一答都有所估度,准备好了的说辞,更何况,阿广都还没得告诉母亲,这最近练功那是一大享受啊,如同做游戏一般,正是阿广的心头好,不练了,怎么可能。
话说这定静慧练到返观自照,无论做什么,可只要愿意静气凝神,都能看得到身体内的每个动静,而且还内外两便,想看自己的身体与外界的交流,还不影响对外界的感观,就如读书时,只要在定静中,就能知道读的东西,是怎么样写进脑里的,是的,是写进脑里,以前陈老夫子总是强调要记在心上,可实际上心里不记东西的,都在脑里。
看在眼里,听到耳中,眼珠子是怎么样干活的,耳朵里不断震颤的那层膜是怎么样响起声的,摸一个东西时,那细丝一样的东西,怎么样把感觉传给脑子,闻着香臭是鼻子告诉脑子的,吃东西的味道是舌头辨出来的,吃进肚子里又去了哪,想到这,有点恶心,呵呵,因为又想起第一次看到粑粑在肠子里怎么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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