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酸枣仁(2/2)
沈惜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针在他们两个人看来简直就是玩具,爽也扎一针进去,不爽也扎一针,哪像她今天疼得要死要活的才来一针。
看见她疑惑不解还带着诧异不安的眼神,何苏叶连忙解释:“我可没李介那么没事找事扎一针,这是前天打篮球的时候把手伤了。”指指李介手臂,“他那个穴位叫青灵,归手少阴心经,可以治头痛、振寒、肩臂痛。”
沈惜凡好奇地看着针和穴位,眼睛闪闪亮亮,不住地赞叹:“你们好厉害。”
三个人聊到很晚才走,何苏叶送沈惜凡回家,抱着大沓的资料,沈惜凡在一旁蹦蹦跳跳的,早上那种疲态和痛苦一扫而空,看起来精神十足。
看着她就让他很满足,生理痛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亲自治好她,让他感到莫大的欣慰,就算每天治疗上百个病人,也没有她一个实在。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他想,原来自己这样一个淡定持重的人其实也有点虚荣心的,也是需要别人不断肯定的。
小区华灯初上,虽不算是万家灯火,但是此情此景仍是很温馨,不时有汽车开过,融进黑夜中,远处传来小孩子“咯咯”的轻笑声。
快到F区的门口,沈惜凡觉得有目光在追随着她,无意中余光一扫,微微蹙眉。
除了严恒,还有谁?
其实他们相隔很远,他站在小区主干道上,背靠着一辆黑色的车,与沈惜凡铁栏相隔。他手上的烟明明灭灭,在黑夜中有种幻灭的味道,那样的火光,和路灯微弱的光芒,映衬着他的脸,俊朗的脸上平添几分寂寥。
他怔怔地看着沈惜凡和何苏叶,余烟袅袅,风一吹,迷乱了视线。
可是何苏叶并没有注意到,他看着沈惜凡有些发呆的眼神,好气地揉揉她的头发:“小丫头怎么一天到晚发呆?”
沈惜凡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去接那沓资料:“没事没事,天太冷了脑子都冻僵了,我家到了,这些资料给我好了,明天我去找你。”
何苏叶帮她把资料理了理顺,眉目如冬夜星辰一样冷峻,却带着一丝宠溺:“要是翻不完也没关系,好好休息。”
她挤出一丝笑容:“没问题,明天我电话找你,晚安。”
何苏叶点点头,挥挥手,从原路返回,沈惜凡看着何苏叶的背影,恰如其分地融入黑夜中,一直以来出众的镇定自若的神态气质,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心下一动,这样一个好男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不过也不奇怪,一心扑在工作和学业上的男人很少顾及感情问题的。
随即沈惜凡的目光轻轻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太熟悉的脸庞,太熟悉的姿态,太熟悉的气息,熟悉到三年后竟然觉得很陌生。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他为什么改了姓,为什么在美国发展得如日中天却突然回国,为什么屡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为什么现在会在她家门口等她?
一连串的问题压在她脑子里面,有些混乱。
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嫌隙,为严恒暧昧不明的态度,自己还很无耻地把他记挂在心上。
只见他丢了烟头,从小门那直直地走过来,沈惜凡心头一震,完全失去了冷静和主张,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她一向没有胆,确切地说,她在心底隐隐地害怕着和他面对面。
她刚跑到二楼,侧耳倾听,并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去按楼梯上的感应灯,还没有触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牢牢地,撼不动半分。
只是她被吓着了,手里的资料一下子全撒了,白花花的纸飘下楼,散在地上,惨白一片,寒风吹起,“哗啦啦”作响。
该来的总是逃不过,谁是谁的劫难,总要了断。
沈惜凡努力控制自己不回头,竭尽全力地挣扎,半是哀求半是无奈:“严恒,别这样,放手,资料全部都掉了。”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一副质问得理所当然的口气,严恒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时醋意十足。
无明业火烧上心头,委屈愤怒一股脑儿地涌上,她勇敢地回望他,发现他的眼里闪着不知名的怒意和不甘。沈惜凡口气强硬:“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有病吗?别拉着我,放手!我叫你放手!”
谁知严恒手劲一带,她整个人跌到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带着烟草的诱惑,她忽然觉得自己空下的双手无处安放。
因为她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和勇气去回抱。
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额头上,可以感受到细微的胡茬儿,他呼出的气暖暖的,手臂箍得紧紧的,仿佛她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一样。
多像呵护着一件稀世珍品。
他终于开口,打破沉寂:“今天早上看你脸色很不好的样子,不放心,打你电话说是关机,于是我就在你家门口等了你两个多小时,等家里灯亮,你现在还好吗?”
全然是关心爱怜的话语,沈惜凡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沉默。他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在关心留意自己?按照这样的情况是不是该开心地笑出来,但是她心里有个地方被冻僵了,怎么也笑不出来。
还是该感动地哭出来,但是也哭不出来,她觉得此刻用“麻木”来形容最贴切。
忽然严恒的电话响起来,沈惜凡挣脱他的怀抱,一眼也不敢看他,蹲在地上捡资料,只听见他回答:“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美国那边?没问题。”
收了线,他露出无奈的笑,弯腰帮她收拾:“对不起,小凡,我太冲动了,你没事就好。”
他把最后一张资料放在她手上,叹气:“公司里出了点问题,我得走了,希望明天见到你,晚安,做个好梦。”
她垂下眼帘:“谢谢你,晚安。”
然后头也不回地上楼开锁,关门,去给自己倒杯茶。她发现严恒站在车旁边,盯着她家看了好一会儿才驾车离去。
心乱如麻。
把资料重新整理好,她按捺下浮躁的心,查看资料,刚看了两页,忽然想起手机没电了,便取了包拿手机充电,只是一打开包,她就怔住了。
一瓶药端端正正地躺在包里,上附一张纸条,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一个月的药取完了,你不去看,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失眠,如果还有轻微的症状,也不必吃中药,这瓶酸枣仁粉可以辅助治疗。酸枣仁敛气安神,和胃运脾,平肝理气,润肺养阴,温中利湿,敛气止汗,益志定呵,聪耳明目;更重要的是不会苦,直接就水就可以服用。不过要坚持吃,不可以半途而废。”
沈惜凡小心地打开那罐药,赤褐色的粉末,粉质细腻得似乎轻轻一口气就能把它吹起,显然是精心磨好的。
她取来勺子,倒了一点酸枣仁粉在碗里,加了水,然后舀起来送入口中,又甜又酸。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滋味,酸酸的,甜甜的。
她记起看过一篇小说,记得不太清楚,模模糊糊。
“酸的滋味就是醋味,女孩子吃起醋来都是憨态可掬、迷迷糊糊、小气而可爱的,而中国女孩子吃起醋来含蓄而睿智。甜甜的滋味就是男孩子看女朋友时买来的一个石榴,他们坐在花园的长凳上一起吃。石榴有最透明的粉红色,像南国的红豆,代表着相思。他一粒她一粒,边说边吃,可以吃一个长长的下午。”
她以前对严恒说过,我希望我的爱情是这样的,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平淡如水。我在岁月中找到他,依靠他,将一生交付给他。做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为他做饭,洗衣服,缝一颗掉了的纽扣。然后,我们一起在时光中变老。有一天他会离开我或是我会离开他去另一个世界里修下一世的缘,到那时,我们还能对彼此说最朴素的一句“我愿意”。
只是那个人,不知道是谁。
当防备全部褪去,寂寞涌上心头,她终于不能自持,握紧药瓶,泪如雨下。
酸枣仁粥
酸枣仁粉15克,粳米100克,先以粳米加水煮粥,将熟时加入酸枣仁粉再煮片刻即可,早晚温服。
出自《本经》,酸枣仁,养心益肝、安神敛汗。用于阴血虚、心悸失眠、健忘等症,常与当归、何首乌、龙眼等配伍。若肝虚有热之虚烦不眠,常与知母、茯苓等配伍,如酸枣仁汤。用于体虚多汗,与五味子、山茱萸、黄芪等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