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骨肉之情本天理 兄弟之情亦难弃(2/2)
心中如此打算,是以上来只挽个刀花,一刀劈向王腾面门,这一招其实是虚招,刀一到王腾面门,就自动缩了回去。
没想到王腾早已看出这是虚招,竟动也未动,口中道:“第一招了。”
胡来心中暗暗后悔,看来这小子是玩真的,早知如此,刚才那刀就由虚变实,一下砍死他算了。嘴上却不示弱:“老子让你一招,这次来真的了。”说着一刀“拨云追月”向王腾攻去,这一招仍是攻中带守。一是他一时半会适应不过来这种打斗方式,仍按平常套路出招;二是他仍心存疑虑,生怕王腾突然变卦,移动反击,是以出招未敢全力进攻,仍然留有余地。
这一招甚是巧妙,看是兜头凶狠的一刀,来势汹汹,要将对方一劈两半,其实中途变直劈为横砍,待对方左右闪躲时,一刀将对手砍为两截。胡来眼见王腾并没有看破这一招,而是身体微斜躲避直劈,心中暗喜,突然变招,向他腰间砍去。眼见王腾这一下要么跳起躲避,要么就等着被一刀两断了。
跳起来虽是能破这一招,可是双脚离地,等于认输。好王腾,眼见刀锋呼啸而来,身体突然向后一弯。武林中有用铁板桥来躲敌人对上盘的攻击的,但那至多也是自腰而弯,上身与地平行,胡来这刀削得甚低,王腾若是使这种铁板桥,腰身仍然难免被砍中。王腾却用的是一种怪异的铁板桥,身体膝盖以上部位统统向身后地上倒去,两只脚却向钉子一样紧紧钉在地上。上身一沾地面,立即一挺,像不倒翁一样又弹了回来。
胡来“咦”的一声,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怪异招数。当下乘他尚未站稳,大喝一声:“第三招!”
这一招说是一招,其实是两招,但也勉强可以称为一招,因为这两招如行云流水,中间并不停滞,先是疾刺对手腰腹,接着就向斜下疾劈,砍向对手双脚。胡来何等聪明,这一招是有胜无败之局,不管如何,对方双脚固定是无法移动的,即使王腾使什么古怪招数避开了刺向他腰腹的那一刀,双脚一定会被一刀斩下。
没想到,王腾并没有闪避刺向他腰腹的那一刀,不紧没有避,甚至还微微前倾,迎接他这一刀。“哧”的一声,刀尖刺进肋骨之间,王腾用肋骨夹住刀,突然下蹲,刀锋在骨缝间磨出令人牙酸胆寒的“吱吱”声,胡来这种杀戮无数的人也吓得胆寒,刀锋被夹紧,胡来的变招砍脚就再也无法执行。王腾立掌为刀,向刀猛砍下去,只得“啪”地一声,那柄百炼精钢的好刀,竟然断了!
三招过后,唐柔手心中全是冷汗。
眼见王腾虽然撑下来三招,但也受了极重的伤势。只见他摇摇晃晃的拔起长枪,腰上的伤口鲜血直喷出来,刀头尚断在那里。幸而胡来这一招本是虚招,刺得不是太深,若是用实,一定将王腾一刀两断了。原来王腾看第二招之后,胡来双眼不断瞟向自己双脚,顿时明白他的心意,由是行险,赌他这第一下是虚招,以身体承接他这一下,电光火石间,若是判断失误,一定被他这一刀腰斩了。
“好,现在该我了。”王腾说完,咳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身体晃了几晃,差点摔倒,靠双手用力柱住长枪,方才挺立不倒。
胡来心中暗喜,看他这样子,连走路都走不了,还谈什么出招,当下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大丈夫说话算话,老子三刀没砍死你,现在该你了。”
王腾摇摇晃晃的向他走去,知道自己已流血过多,随时都会晕倒,只怕连第二招都使不出来,当下默运内力,准备全力一击。成败与否,就在此一举了。
王腾边走边盯着胡来的头看,似在想着扎眼睛呢还是扎鼻子,直看得胡来心中发毛:“喝道,动手就动手,你磨磨唧唧地还像个男人……”
话未说完,王腾突然出枪,直接刺向他的一只脚。眼见这一招出其不意,胡来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没想到枪尖离胡来的脚尚有三寸,枪杆已被胡来抓在手里,那枪就如铸在生铁中一样,再也动弹不得。胡来得意狂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你以为老子会上你的当,守上盘吗?”
王腾冷笑一声:“可惜你还是上当了。”说完双手将枪杆向相反方向一转,枪尖突然弹出,将胡来的一只脚钉在了地上。
胡来大声惨叫:“好小子,老子杀了你。”再也不顾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丈夫说话算话之类的话,拔掉枪头,便举步向王腾走来。满心以为上前就可以将王腾轻而易举的格毙于掌下,可没想到刚走一步,小腿一麻,竟然不听使唤,一下跪倒在王腾面前。
王腾“哈哈”大笑:“乖徒儿免礼,师父我今天可没带赏银。”笑声未落,又猛咳起来,口中鲜血直喷。
胡来感觉小腿上的麻木感,一直上行,知道中了巨毒,当下暗想:老子先暂忍胯下之辱,等有机会一刀把这小子剁了。当下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心想,老子既拜你为师,你可不好意思立刻杀我了吧。
王腾摆手道:“徒儿免礼,入我门来,要听我我门规,汝愿否?”
胡来磕头道:“愿意愿意。”
“以后行走江湖,当戒淫戒杀,汝能持否?”
胡来心想:“你让老子戒淫,还不如让老子死了呢。”口中却道:“能持。”
原来王腾此时已是油尽灯枯,只要稍有移动,就可能会晕倒在地,只好尽力拖延时间,好让唐柔穴道全都解开逃走。
“以后行走江湖,当戒淫戒杀,汝能持否?”
胡来一愣,心中暗想,这条不是刚问过吗?忽然明白,王腾可能已经不支,甚至头脑都不清了,只不过在拼命拖延时间而已。当下仍然规矩答道:“能持。”双手却悄悄握住断刀的刀柄,突然一跃而起,对准王腾就迎头一刀。
王腾神智尚有点清醒,见状当即迈步移身,却牵动伤口,头脑一阵眩晕,就此倒了下去。
胡来大喜,本来这一刀跳起来可将王腾一刀两半的,但他低估了唐门毒药的厉害,毒性已然上行,这平常一跃数丈的人,这次连三尺都没跳起,又扑腾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了。当下用肘撑地,准备爬过去砍杀倒在地上的王腾,却听床上一声叹息,唐柔已慢慢下得地来,虽然穴道刚解,却已能慢慢挪步,正向王腾挪过来。
胡来此时已是强弩之末,顿时心胆俱裂,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去,趴在马上,打马逃窜而去。
唐柔抱住王腾的头,泪水一滴滴地打在他的眼上。王腾慢慢睁开眼来:“傻姑娘,哭什么呢?我没事的。”
“你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唐柔哭着道。
“别担心,我身上的血多,才流这一点算什么。”
唐柔破涕为笑,马上又明白他只是宽慰自己,哭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傻姑娘,别说这些傻话,咳咳,我拼了这条命才救到你,要是你也陪我死了,我岂不是亏大了。咳咳,我王腾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唐柔虽然伤心,仍然被他逗笑了:“你叫王腾,是商人吗?”
“姑娘,实不相瞒,我是凤凰堂的王腾,咳咳,我要是死了,你更不能死,咳咳,要好好地活下去,好歹也要把我的尸体送回去,好让兄弟们为我报仇。”
唐柔泪流满面:“你不会死的,我是大夫,我一定能治好你的。不管要用多大的代价。”
王腾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咳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来……”话未说完,又晕了过去。
晕来时,先是鼻中闻到一股药香,眼光向下扫去,发现浑身缠满了布带。想翻动身体,却感到浑身火辣辣的痛,忍不住“哎哟”收了一声。
突听“呛啷”一声,一只碗落在地上,碎成片片,屋中的药香更浓郁了。一个黄裳女郎跑了过来,眼中含泪,惊喜地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那一战,王腾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一百多个伤口,许多刀都已砍在骨头上,肌肉都像婴儿的嘴一样翻出来。幸好他遇到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夫,唐柔不会杀人,却长于救人,在对他的每一个伤口清洗后,再敷以多年来辛苦炼制的百创膏,用布带一一扎上。清洗每一个伤口时,热水中都混着唐柔的泪水,也不知是百创膏真地有神效,还是唐柔的泪水感动上天,王腾竟然醒了。
“这是哪里??”
“你放心,这里是凤凰堂的分舵,很安全了。”
原来凤凰堂的兄弟见王腾失去了音讯,分派人手来找,寻找多日,却无结果,一个一个终于回去复命了。只有朱逸飞与王腾情同手足,不肯放弃,终于在一家客栈中将昏迷不醒的王腾找到。当然,同时找到的,还有他身边垂泪不已的唐柔。于是将他们一起用大车送回了附近的分舵。
“我昏迷了几天了?”
“岂止几天,都半个月了。”
“啊,都这么长时间了?”
“是啊,你再不醒,连姐姐都活不下去了。”旁边的小朱逸飞插嘴道。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唐柔红了脸。
“姐姐脸上红,心里想老公。哈哈。”朱逸飞一边说笑,一边迅速的逃离了房间。
哎,如果当时不是小朱逸飞不顾疲劳,没日没夜的寻找王腾,他们两人没钱没药,可能现在王腾已死,自己也己自杀殉情。是的,王腾与朱逸飞,是自己最早认识的凤凰堂的两个人。多年的相处,自己早已将朱逸飞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连漪愁肠百转,心中亲情、友情交战了很长时间,终于下定决心,开启药屉,拿出弟弟唐玉的那颗鲜红色的药丸,放进正在熬制的汤药中,那翠花惊讶的叫了一声:“有毒!”就见那药丸入水即化,迅速地溶在药汤中。
朱逸飞正在练功,看见连漪笑微微的端了一碗草药过来,当即停下,抢过药碗。连漪笑着叮嘱:“瞧你这猴儿,小心烫着。”
朱逸飞嘿嘿笑着:“我是怕姐姐烫着。”
说完举碗欲饮。一句姐姐让连漪心又柔软起来:“别喝!”
朱逸飞停碗不动:“姐,怎么了?”
连漪苦笑一声:“今天的药特别苦!”
“哎,良药苦口利于病嘛。”说完举碗一饮而尽。接着就又跳上床闭目打坐,练功逼毒了。
粗心的他,没有看见,连漪在收碗的时候,一滴泪落在了碗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