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方瑛最爱耍长枪。
虽然他爹、弟弟和四个姊妹都惯使刀和剑,偏他就是爱耍长枪,而且非得一丈三尺长的长枪不行。
为什么呢?
因为他生平最仰慕的就是宋朝那位无敌上将军——杨业,杨宿将军耍的就是一丈三尺长的杨家枪,还耍出了惊天撼地、可歌可泣的丰功伟业,方瑛是既崇敬又仰慕,恨不得出生在其时当刻,才有时机追随那位骁勇善战的无敌英雄搏杀陷阵,展开一场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事,以流传子孙万世,供千秋万载颂扬。
瞧,何等辉煌辉煌光耀的远景!
惋惜的是,一切纯属理想,方瑛并非生存于谁人伟大的时代,而是当下这时这刻,害他英雄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左手抹眼泪、右手擦鼻涕,夜里躲在被窝里叹息生不逢时。
见鬼的英雄,那只不外是个差劲的捏词而已!
方瑞——方瑛的弟弟对于这点再清楚不外了,事实是,方瑛基础不适于军旅生活,不是他吃不了苦,而是他的个性差池。
自古以来,武将最容易受到文官的掣肘、攻击与陷害,不是抑郁不得志,就是莫名其妙惹来杀身之祸,运气再欠好,还得背着一支超级无敌大黑锅被砍头,冤死又被批斗,遗臭万万年,各人一起来骂个痛快吧!
而方瑛最受不了的就是被羁绊在军规纪律之中,也受不了得对看不起的人奴颜媚骨,更受不了必须毫无质疑的盲从上司的下令,心里头疑问一生,嘴巴马上噼哩啪啦爆出来,要是再多来点不平气,看着好了,管你是天皇老子或王母娘娘,他就地就飙得人家尴尬到不行,万花筒挂到脸上去了。
像方瑛这种个性,若非是在自己老爹的军队里,脑壳早就搬好几十次家了,这辈子不够砍,下辈子再出世,爽性脑壳、身体脱离生出来,省得刽子手还得费心再砍他好频频脑壳。
就连他这个弟弟都替年迈掩护过好几回了呢!
眼瞅着跟前的人,方瑞忍不住又叹了口吻——这已经酿成他的习惯了,他愈来愈怀疑,到底谁才是年迈?
方瑛?
照旧他?
“一个时辰前就开始找你,现在才冒出来,年迈,你到底又混到那里去了?”
“谁混了,我去资助修边墙呀!”漠不关心的语气,无辜的心情。“怎么?找年迈我有事?”
“空话,没事我干嘛找你!”方瑞没好气地说。
“啥事?”
“也没什么特此外事,只不外爹要我再提醒你一下,下个月你就得完婚了。”
完婚?!
某人连忙恐慌的连退好几大步,咻一下不知从那里飞来一大坨乌云,恰恰好笼罩在他的头顶上,不光遮住了半边天,还霹雳隆的打雷又闪电,劈得他脸冒黑烟。
“完婚?不是……”
方瑞举起手来摆出噤声的手势,他太相识自己的哥哥了,年迈会抗议些什么他清楚得很,也早就准备好谜底了。
“我知道、我知道,二十多年了,对方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连爹都以为对方又忏悔了,没想到三个月前,香家却突然跑来说要推行婚约了,而爹也不想毁婚,所以啦,你不娶要由谁来娶?”
“你也……”
“喂喂喂,别想赖给我喔,年迈!”双臂在胸前摆了个大叉叉,方瑞又气又可笑的高声抗议。“倘若你已成过亲,现在要我娶香家小姐我没话说,但牙婆来提过好几回亲,你都不愿允许,那你是老大,虽然要由你来娶香家小姐啰!”
“尚有……”
“少在那里鬼扯,”方瑞嗤之以鼻的翻了一下眼。“人家是跟我们方家订亲,又不是跟赵家订亲,什么原理要表哥娶人家?”
“可是……”
“对啦、对啦!”方瑞叹着气。“香家虽也是武将之后,但如今已成为平普通凡的庄稼人,香家小姐绝不行能明确上阵接触那种事,更别提耍刀弄剑,多数只会拿镰刀割稻禾、举菜刀切肉片,这确实不合咱们方家娶媳、招婿的基本条件……”
“我也……”
“我相识、我相识,”方瑞一边说一边颔首,体现他是真的相识,不只是说说而已。“特别是年迈你,我知道年迈一直希望能娶个可以和你一起上阵杀敌的妻子,最好是像穆桂英那种英勇威武、不让须眉的男子婆,不,巾帼英雌,但这也是莫可怎样的事,谁让爷爷当年跟人家订下了亲事,我也没辙呀!”
“那就……”
“想都别想!”方瑞摇着手指头。“爹说咱们方家不做那种食言背信的事,要想退婚,年迈你自个儿先去悬梁吧!”
“……”
“好好好,别哭了,年迈,横竖你早晚总要完婚的嘛!”硬把笑声往肚子里憋回去,方瑞温声宽慰年迈,惋惜不能拍拍年迈的脑壳瓜子,否则年迈一定会很“友爱”的反拍回来,而且一掌就拍掉他的脑壳。“就算不是穆桂英,讨个温驯灵巧的小媳妇儿也不错呀,虽然……虽然……”
“别瞪我,年迈,”方瑞赶忙退后两步,躲开狂风圈规模。“我不是想瞒着你什么,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听说……呃,听说未来的大嫂子超级胆小又特别爱哭,稍微一个风吹草动就会吓得她变耗子躲进地洞里去,可能三年五载都不敢出来,所以说,年迈你最好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在新婚夜就吓死她!”
“……”
“年迈你要昏厥了吗?请稍候,待为弟我先拖张凳子来,省得你撞破脑壳!”
方瑞真的转身去搬凳子,不外他一回过头来,方瑛早已不见人影了,多数龟缩到那里去怨天怨地了。
他不禁失笑,摇摇头,他知道年迈并不是真的生气了,只是很无奈。
话又说回来,如果未来的大嫂果真是那么胆小如鼠的话,或许也只有年迈才不会吓着她,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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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墙九镇之中,大同被称为北方锁钥,可想见其重要性,长达几百里的防线,先后设置了十五个卫所和五百多个城堡,尚有十万雄兵恒久驻守,真可谓城堡林立,狼烟相望,是防卫京城和屏障中原的战略要地。
独孤笑愚就是要护送宝物妹妹香坠儿到大同完婚。
“小妹,现在还来得及收回这个馊主意哟!”
“怎么可能嘛,明儿就到大同了耶!”
“只要尚未拜堂就还来得及!”
香坠儿啼笑皆非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打从出发开始,年迈就不停在她耳边碎碎念,骑马走在花轿旁念,休息用膳时坐在她身边念,留宿打尖时更是要念——譬如现在,念到她开始昏头,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劝她改变嫁到方家去的决议。
“嫁给咱们村子里的人欠好吗?”独孤笑愚苦口婆心的继续铺张口水。
“可是……”香坠儿为难的迟疑道。“村子里的人都太熟了,一想到要嫁给他们,人家以为好别扭嘛!”
“我就不信嫁个生疏人会比嫁熟人好!”独孤笑愚懊恼地咕哝。
“大嫂嫁给年迈欠好吗?”香坠儿眨着水汪汪的眸子反问。
独孤笑愚窒了一下,“是你大嫂运气好!”他强辩。
香坠儿笑了。“说不定我的运气也很好呀!”
“才怪!上回我去通知方家可以完婚了,顺便私底下探听一下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效果……”独孤笑愚不屑地哼了一声。“竟是个没用的家伙,整天游手好闲随处混,他弟弟还比他有前程呢!”
“年迈没见过他吗?”
“爹不许我见。”
“为什么?”
独孤笑愚耸耸肩。“爹说我见了他,肯定会先一掌劈死他再说,这么一来,你就不用嫁给他了!”
香坠儿失笑。“年迈不会吧?”
独孤笑愚没吭声,只是斜眼睨着她,这体现有八成会。
香坠儿的笑容马上僵成大理石镌刻半制品,用力吞了一下口水后,她才呐呐道:“呃,我想年迈照旧不要见他较量好。”
独孤笑愚深深注视她好片晌。
“小妹,老实告诉年迈,你不会只是为了娘才允许嫁已往的吧?”
“虽然不是!”一刻也没犹豫,香坠儿的回覆快得有点可疑。“人家早晚总是要嫁人的嘛,不如就嫁到方家去,省得未来各人还得替我费心要嫁给谁才好。”
“那简朴,要是你没中意上谁,年迈养你一辈子,你就不用嫁了!”
“可是,年迈,人家……”双颊赧然,香坠儿怕羞地低头扭绞着手绢儿。“人家也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嘛!”
独孤笑愚呆了一下,继而长长叹了口吻。“好吧,那就依你了,不外年迈要你立誓,嫁到方家去,若是有任何人对你欠好,或者日子过得不开心,你一定要连忙通知年迈,嗯?”
“我立誓了。”
“好,那你睡吧!”
独孤笑愚叹息着离去,房门悄悄阖上,又过了好半天,确定独孤笑愚已回到他的房里之后,香坠儿才敢容许自己脸上的笑容消失。
呜呜呜,她也不想嫁啊,但为了娘,她不能不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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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
“闭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贫困你乖乖的穿上这新郎服不行吗?”方瑛的大姊方兰。
“托付你不要乱动,让我替你梳发髻好欠好?”大妹方翠。
“请坐,年迈,我替你穿靴。”二妹方虹。
“年迈,娘要我来跟你说,拜过堂之后她不会让任何人去闹洞房,年迈放心招呼未来的大嫂即可,千万别把人家给吓着了,大嫂的年迈一再又一再交接,大嫂可是很胆小、很是胆小、十分胆小、超级胆小的喔!”小妹方燕。
“……”某人。
“唉,说到这也真教人泄气,”方兰低低嘟囔。“咱们方家可是将门世家,娶个媳妇儿竟是个不懂耍刀弄剑又胆小如鼠的小娘子,真叫难看!”
“没措施,这是年迈尚未出世前就订下的亲事呀!”方翠叹气。
“更窝囊的是,大嫂显着比我小,我照旧得叫她大嫂!”方虹不宁愿宁愿的嘀咕。
“我倒很好奇大嫂究竟有多胆小,不会见了小虫子也怕怕吧?”方燕喃喃道。
各人面面相觑,继而同时翻白眼。
“最好不是,否则……”
“快到了!快到了!”方瑞突然满头大汗的撞进来,“送亲队伍就快到了,已经在城外了,年迈你准备好了没有?如果还没好,托付你行动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话说完,人又跑出去了。
于是,各人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了。
除了主角,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他的了,傀儡似的被姊妹们手足无措一起拉过来、扯已往,基础没措施自主,他开始担忧,待会儿他的身体是不是会头手脚被四分五裂的扯开来?
“别动、别动,头发还没梳好呀!”头。
“等等、等等,衣裳也还没穿好!”手。
“尚有一只靴子!”脚。
快了!快了!他就快尸骨不全了!
“腰带!腰带!”
“红发带!红发带!”
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方政——方瑛的亲爹也跑来参一卡了。
“好了没有?准备好了没有?”
“我……”
“你闭嘴,听我说就行了!”
“……”显着他才是主角,为什么各人都叫他闭嘴?
“身在军营,你不能亲自去迎亲,只好贫困亲家大舅子把他妹妹送来,现在你未来的媳妇儿已经到了,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牛性情、闹什么别扭,好好跟人家拜堂完婚,只要有一点差错,小心我亲手拧下你的脑壳!”
“可是……”
“住口!什么都不许说,准备拜堂!”话落,方政即急遽离去。
可恶,连吐槽两句都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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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边关重镇,大同的富贵热闹可一点也不输给江南,棋盘式的街弄巷道,店肆坊肆林立,客栈酒楼一家接一家,尚有羊市、马市、柴市、绸缎市,今天三元宫庙会,明天城隍庙庙会,不接触的时候,还真看不出这是有重兵驻扎的关城。
特别是今儿个,总兵府娶媳妇儿,那还不热闹得翻天,花轿尚未进城,鞭炮就连串爆个不停,不久,唢呐锣鼓声便远远传来。
“快!快!花轿到了!”
“新郎呢?活该的新郎呢?”
“我是新郎,也是你年迈,你竟敢说我活该?”
“活该,年迈,你又混到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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