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上)潘金莲激打孙雪娥(2/2)
两小我私家做了一些针线活儿,感受照旧纳闷,就摆上棋盘下棋,突然花园门卫琴童进来说:“爹来了。”西门庆随后就进来了,望见两个妇人虽然都是家常妆扮,但粉妆玉琢,十分可爱,不禁满脸堆笑,戏道:“你们俩儿似乎一对粉头(一是指性事情者,二是指不正经的女人。这里应该是指前者。由此我们可以听到一件奇闻,丈夫把妻子视为性事情者,而潘金莲也对得起他,一直把他视为嫖客。旗鼓相当。),也值百、八十两银子。”潘金莲说:“我们倒不是粉头,你家正经有个粉头在后面哪(潘金莲在嘴上是寸步不让,包罗看待西门庆这个说一不二的封建家长,她的即兴讲话往往给本书增色不少。我们再品味一下这个对话,西门庆把潘、孟二人比做粉头,而潘金莲所说的真正粉头应该是指老二李娇儿,各人想想这个西门府到底像什么?之所以这本书被称为不朽名著,就是有无穷细节值得人回味品评,也只有这样才气真正看出此书的价值。)。”那孟玉楼抽身就走(不知道她是否适应不了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她其时为何要急急遽地投入魔窟遭受侮辱?做事前不做详细的视察研究行吗?),被西门庆一把拉住,说道:“你往那里去?我来了,你倒要跑?实话实说,我不在家,你们两个做什么了?”潘金莲告诉他,她们两个下了两盘棋。一听下棋,西门庆提议道:“我和你们下棋,谁要是输了,拿出一两银子做东。”潘金莲马上说:“我们没银子(潘金莲身世清贫,到了武大那里也是生活拮据,来到西门庆家,虽然锦衣玉食,可是没有私房钱,这也是她较量自卑之处,尤其富婆李瓶儿进府以后,围绕着财、物问题,发生了无数波涛。可是潘金莲倒是好色不爱财。在此先做一个提醒,后文注意。如果要是不看这些细节,这本书就没有价值了。)。”西门庆道:“你没银子,拿簪子当赌资,也是一样(他刚刚把自己的妻子比作风月场女人,如今又开始赌钱,西门府果真庞大,欠好给它定性。)。”
于是三人下了一盘,潘金莲输了,西门庆刚要数子儿(应该是下围棋。),被妇人把棋子扑撒乱了。她一直走到瑞香花下,冒充掐花儿,以此来耍赖推脱(这一直是她的特色。)。西门庆找到她,说道:“好个小油嘴儿!你输了棋,却躲到了这里。”妇人望见他来,昵笑不止,说道:“怪行货子!孟三儿输了棋,你不敢罚她,只知道纠缠我。”把手中的花儿搓成瓣儿,洒西门庆一身,两小我私家搂抱一起,口吐丁香,戏谑一处。正忙之时,孟玉楼突然泛起,告诉她吴月娘回来了,她告诉西门庆,到房里等她。潘金莲到吴月娘那里打了个照面儿,就回到房里陪同西门庆,并要求春梅预备澡盆热水,房间薰香,晚上他们二人要有重大事情处置惩罚。对于潘金莲来说,这是人生头等大事。
接着作者交接一下西门府女将的职务分工。原来,吴月娘虽然是老大,可是她身体欠好,不太管家里的小事,只抓一些战略问题,经常给西门庆出谋划策,兼职做府里的会计。老二李娇儿是府里的出纳,平时的钱财支出由她认真。老四孙雪娥是后勤主管兼餐厅司理,认真整治酒席清静时的屡见不鲜,各个房里的丫环需要什么,就去厨房找她治理。只有孟玉楼和潘金莲属于编外人员,没有牢靠职责,而潘金莲一直在忙于“大事”。
当晚,西门庆在潘金莲房里,喝了回酒,洗完澡,两人歇息了。第二天一早,也就应当有事,西门庆允许上庙里给潘金莲买首饰,等着吃荷花饼和银丝鲊汤(鲊念眨,是一种腌制的鱼类食品。),好赶忙启航,就让春梅到厨房转达最高指示,可春梅就是不启航。潘金莲道:“你不要支使她。有人说我纵容她,让你收用了她,好聚结一帮儿纠缠男子。一个劲儿地指猪骂狗,欺压俺娘儿们。你又支使她干什么?你可能还不信,也想问是谁说的,我暂时就不提名道姓了,可是我的话肯定有根有据。照旧让秋菊去吧(潘金莲已经开始吹起进攻的军号了。)。”于是,西门庆就让秋菊到厨房通知孙雪娥,等了良久,照旧不见拿来,急得西门庆一劲儿暴跳。潘金莲一看秋菊不回来,就让春梅去打探情况。
春梅原来就有几分不顺心,如今又气鼓鼓地走到厨房,望见秋菊还在那里等,便骂她是个贼仆从,说西门庆急着吃饼要赶到庙里去,如今在前面暴跳,可就是不见小我私家影儿,走上前去,要揪她回去。孙雪娥听到这指桑骂槐的话,心中登时震怒,骂春梅太过张扬了,她事先准备好的粥不吃,突然要吃什么荷花饼,就是再着急,也得给她一个准备时间呀!春梅反唇相讥,说要不是主子要吃,她们做下人的也不会来要,如今指责她们没有意义,说完,揪着秋菊的耳朵,就往回走。潘金莲看春梅脸色大变,就问这是怎么回事,春梅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不外她继续歪曲事实,煽风焚烧,竟然说孙雪娥“千仆从,万仆从地骂了她一顿”,还说雪娥“在厨房里只顾骂人,不愿做饭”云云。潘金莲说:“你看怎么样?我说别让春梅去你不听。刚刚考究完我们娘们儿霸拦你在屋里,如今又挨了一顿骂。”
西门庆听完震怒,冲到厨房里,不由分说,上去就踢了孙雪娥几脚,骂道:“贼歪剌骨!我让春梅来要饼,你如何骂她?你骂她是仆从,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在西门庆眼里,孙雪娥也是个仆从。所以让她照照自己。)。”雪娥被西门庆踢骂一顿,敢怒不敢言,对旁边来昭妻子一丈青说道:“你看,我今天多晦气!你一直是当事人,可听见我说什么太过话了吗?春梅凶神恶煞般地大叫小叫,揪着秋菊回去,在主子眼前轻事重报、小题大做,惹得他过来这样看待我。我洗着眼儿(意思是拭目以待,岑寂视察。搞文学性的词汇好办,这种传神的生活化语言容易让我不知所措。),看这对主子仆从气放肆到几时?可别错了脚儿(指失足)。”你说她倒是等一会儿再说呀,不想被西门庆听见了,转转身又打了她几拳,骂道:“贼仆从!在我眼前你都骂她,还说没欺压。”打得孙雪娥疼痛难忍,等西门庆脱离后,连疼带气,在厨房里号啕大哭。
此时老大吴月娘刚刚起来梳头,问小玉道:“厨房里乱些什么?”小玉说:“爹要吃饼,吃完还要赶着去庙里,听说厥后女人骂了五娘房里的春梅,被爹听见了,踢了女人几脚,她就哭起来了。”月娘道:“也真是的,他要吃饼就赶忙做给他吃就是了,怎么还骂起丫头来了呢?”于是派小玉到厨房,敦促雪娥和餐厅事情人员赶忙弄,打发西门庆走。
我们如果要是把石头投入清静的湖面,就会发现层层海浪交叠而去,一旦事情泛起争端,也同样会有余波激荡。
孙雪娥平白受了一场怨气,如何善罢甘休,她走到月娘房里诉苦,她对月娘和李娇儿说潘金莲如何霸拦男子,背地里无所不为,她说道:“娘,你还不知道这个,比养汉妻子还浪,一晚上也离不开男子。背地干的那事,别人做不出来,她醒目出来。当初在武各人里,她就是亲手毒死了男子,这才嫁过来。来到这儿后,一味调唆男子和我们作对。”月娘说:“你也是,春梅来要饼,你就好好打发得了,平白无故骂她干什么?”孙雪娥认为“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春梅在吴月娘房中侍候时,自己曾经用刀背打过她,月娘也没说个“不”字,如今到了潘金莲那里,她就变得娇贵起来,一句难听逆耳的话也不让说,说到底照旧有潘金莲在撑腰。
这里正说着,哪曾想潘金莲早就过来了,在门外听了个清清楚楚。潘女士进屋以后,冲着孙雪娥说道:“其时如果是我摆布死了亲夫,你就应该阻止男子娶我,省得我霸拦他,占了你的窝儿。至于说春梅,她也不是我带来的丫环,你要是气不外,还让她服侍大娘就是了,省得你和她使气,又把我牵扯进来。谁愿意摆布死了男子再嫁人?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也容易,等他爹回来,给我一纸休书,我脱离这个家就是了。”调停人吴月娘说:“我不知道你们因何树怨,可是每人都少说一句为好。”孙雪娥道:“娘,你看她的嘴似淮洪(淮河的洪水。比喻潘金莲说话滔滔不停、汹汹不已。“嘴似淮洪一般”一直是她的特色,很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没理也能咬三分理,撒泼之时,状若疯狗,狂若蛮牛。不外从美学浏览的角度看,这种谈锋为本书增色不少。)也一般,不管是谁,不管有理没理,总是反驳不外她。显着在男子眼前嚼舌根子,转眼就不认可了,反而派了我们一篇不是。”那吴月娘坐着,由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吱声,厥后听孙雪娥骂道:“你骂我是仆从!你才是真仆从!”月娘看战斗由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之战”要升级为骂人撒泼无所不用其极的“泼妇之争”了,赶忙让小玉把雪娥拉走。潘金莲也撤回军力,回到屋中,卸了盛饰,洗了脂粉,弄得头发散乱,花容不整,哭得两眼像桃儿一样,躺在床上。
到了晚上,西门庆从庙上回来,揣着四两珠子,进潘金莲房里,看她梨花带雨,就问这是怎么回事,潘金莲可算找到组织了,放声大哭,向他要休书,如此这般讲述她受的委屈,虽然不会是实事求是,她这样的女人不会有这种看法,这种主观主义者不会如实形貌事物自己,而是凭证自己需要,或者添枝加叶,或者避重就轻,或者小题大做,只有一个原则,就是如何有利于己,就如何说。在这里潘金莲无愧于第一名嘴儿(要论蛮不讲理,她排第一;若论插科讥笑,应伯爵为魁首。他们俩是《金瓶梅》美学浏览史上的一对出类拔萃的状元,也是现实社会中的一对令人恶心的活宝。从两个角度来看,就是一种辨证。)的称谓,她不提孙雪娥提到的“她为了霸拦男子,使用如何不堪手段”,句句强调孙雪娥说她如何“摆(摆布,引申为谋害)杀男子”。要知道鸩杀武大郎,西门庆才是罪魁罪魁,孙雪娥强调这件事(其时鸩杀武大这件事,照旧较量隐蔽的,不像在《水浒传》中,此事已成定案,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金瓶梅》中,这件事还没有明确于天下,只有少数几小我私家知道,包罗西门府的人。那孙雪娥是怎么知道的呢?我推测是从来旺儿那里获得的消息。来旺儿是怎么知道呢?前几回提到,四处打点官员的事儿都是由他来操办的。那如此秘密的事怎能告诉孙雪娥呢?就是因为来旺儿与孙雪娥有一腿。书中没有交接,这是我的合理推测。厥后潘金莲行刺亲夫这件事又被提起,不外那次事态越发严重,简直就叫生死对决。),不是揭西门庆的伤疤吗?这也是潘金莲的斗争战略,单挑这句话来刺激他,所以才叫“激打孙雪娥”。
西门庆不听便罢,听了这话后是“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冲天”,一阵风似地冲进厨房,揪住孙雪娥的头发,拿短棍用力打了她几下。多亏吴月娘上前拉住劝说,事态才有所控制。西门庆骂道:“好你个贼歪剌骨!我亲耳听到你在厨房里骂人,还不认可,还要纠缠别人。我不把你下半截打下来不算完。”就这样,孙雪娥成为潘金莲第一个死对头,二人的争斗一刻没有停息过,潘金莲死后,春梅又使手段整治孙雪娥。正所谓:自古感恩并积恨,万年千载不生尘。虽然孙雪娥一直是手下败将,可是她总是屡败屡战、锲而不舍。恼恨对于人,确实越发铭肌镂骨。
当下西门庆打了孙雪娥,来到前边,宽慰潘金莲,又把珠子递给了她,她一见男子给她做主,替她出气,大喜过望。由此两人恩爱愈深。
这是一个完整的矛盾冲突事件,我们实验着举行一次系统的剖析。
一、事件当事人:孙雪娥(受害人。是小白兔)、潘金莲(幕后推手。是狐狸。)、春梅(先锋官。是猎狗。)和西门庆(主观主义者,封建家长。是老虎)。
二、事件的因由:
1、外貌原因:春梅受到潘金莲的责骂,带着满肚子的怨气来到厨房,拍拍打打,一副没事找事的样子。孙雪娥半开顽笑半是劝诫,原来没什么,可是春梅此时正有气没处撒,由此发生矛盾。有句话,我将会在本书中说上一万遍,“尤其是女人,情感用事和主观主义是其破损力最大的劣根性,有时伤人,大多损己,从久远的战略来看,这是男子的噩梦(女性朋侪们,说得重点儿,请别介意。戳一下你们是善意的。虽然大多数男子也如此,不外相对来说男子要理性得多。)。”为后文的大规模冲突埋下伏笔。
2、深层原因:这是新权贵向旧贵族提倡的挑战。孙雪娥不懂与时俱进,没有用生长的眼光来看待春梅,要知道此时的春梅是潘金莲的代表,而且和西门庆的关系已经更上一层楼了。此春梅非彼春梅,不是在月娘房里服侍时被孙雪娥打过的春梅了。而且,潘金莲来到府中之后,就一直想要杀伐立威,确立自己的职位。这场冲突,不行制止。从孙雪娥角度看,这个老员工、老同志,也想保持自己的优势,难免摆摆老资格,也看不上潘金莲霸拦男子。旧贵族面临新势力的挑战,难免心中不忿,冲突在所难免。
三、事态的演化:
1、总体趋势:由口水仗演化成肉搏战,是矛盾不停激化的效果,是潘金莲一方不停添油加醋、歪曲事实、煽风焚烧的效果,是西门庆这个主观主义者不经视察研究只凭情感用事的效果。
2、事件定性:仗势欺人、争宠夺爱。
3、导火索:吃饼事件。
4、事态生长:
(1)潜伏期间。春梅不说自己闹情绪,不说孙雪娥说话时带有开顽笑性质,不说孙雪娥看她气儿不顺,就实时刹住话头,不说孙雪娥不管心里怎样想,在嘴上从来没提“潘金莲”三个字。可她回来对潘金莲说“她还说娘教爹收了我,俏(意为聚结成伙)一帮儿哄男子”,这就简直是无中生有,轻易地就把潘金莲拉下水了,因为潘金莲是个小肚鸡肠的主观主义者。这为冲突埋下伏笔。
(2)第二天一早,西门庆要吃饼,让春梅去叫厨房部署,潘金莲说“你休使她。有人说我纵容她,教你收了,俏成一帮儿哄男子。千般指猪骂狗,欺压俺娘儿们。你又使他后边做甚么去”,虽然没有明指,但傻子都知道这话是针对孙雪娥的。潘金莲把春梅通报的虚假信息看成真凭实据转述给西门庆。
(3)偏偏遇上做饼做汤费时艰辛,延长了暴君西门庆的时间。春梅去时,偏偏当着孙雪娥的面儿打骂秋菊,杀鸡骇猴。孙雪娥好赖算是主子,怎能咽下这口吻,双方发生直面冲突。春梅回来,再次歪曲事实,说孙雪娥“千仆从、万仆从骂了我恁一顿”。潘金莲在旁边煽风焚烧,残暴的主观主义者西门庆第一次脱手,打了孙雪娥一顿。
(4)孙雪娥也没脑子,偏偏在后面发怨言,这也难怪,谁受了委屈都想发泄出来,可是面临西门庆这样的畜牲,这样只能自讨苦吃。他转身打了她第二顿。
(5)孙雪娥厥后找吴月娘评理,又让潘金莲听到了,而且千不应万不应,孙雪娥提到了潘金莲“摆杀男子”的往事。这也难怪,一般女人不知道“就事论事”,性情一来,能把祖宗八代、鸡毛蒜皮的往事、小事,一股脑儿地抖搂出来,很容易攻击一片,树敌过多。效果让潘金莲抓到了口实,因为一提“摆杀武大”,就把西门庆纠缠进来了。
(6)潘金莲为了制造恐怖气氛,把自己弄得花容不整,一副寻死觅活的可怜相,这是女人的常用手段。然后她在对西门庆形貌时,居心突出“千也说我摆杀男子,万也说我摆杀男子”这句话,这样就让西门庆失去了理智。这个小兔崽子除了能用鄙俚手段投机钻营之外,没有一丁点儿的理性剖析能力。效果一次次地被激将法所左右,成为潘金莲和春梅手里的木偶。这小我私家只是没有道德感的极端自私主义者,生逢漆黑无比的宋朝末年,这才小人得志。实在他的智力极其低下。天下本无事,杞人忧天之。我以为,这个庸人不是指社会职位低,有时真正的智慧恰恰来在民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这个“庸人”应该是指像西门庆这样没有理性剖析,只会情感用事的人。
5、事件效果:潘金莲大获全胜。
6、事后反思:女人的素质不提高,民族没有希望。如果像潘金莲和春梅这样的女人多些,恐怕真要天下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