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1/2）

谷种刚撒到田里，继茂被通知到区上加入为期十天的主干学习班，说是只带换洗衣服，那里管吃管住。玉梅婶子找兰子闲聊时告诉她说，继茂屋角那棵苦楝树上，这几天总是有喜鹊子叫呢！

兰子屋后菜园边也有一棵苦楝树，一尺多的树围，两丈来高。因为树上长的苦楝子总掉进菜地里，有点碍眼，榜爹早就想砍掉它，莲娭毑却说：这树既做不得正材用，丢在灶里又得火苗，砍了得用。

昨天兰子去挖地，想种几厢辣椒。还没挖上几锄头，一只乌鸦飞，来栖在枝桠上冲着她直叫。兰子捡起小石块去砸，那乌鸦却跳到另一根树枝上继续叫着，叫得兰子心烦意乱。她抓起一把碎土撒已往，这才将那乌鸦赶飞。那乌鸦边飞还边叫唤了几声。兰子的心情让乌鸦叫得坏极了，地没挖完就拖着锄头回了屋。

听玉梅婶子说继茂家屋旁有喜鹊叫，兰子更以为心慌：我们家不会出么哩事吧？兰子想将昨天后园里乌鸦叫的事说给玉梅婶子听，但又一想，这不是拿乌鸦来咒自己吗？

第三天的早上，兰子在竹杆晾晒好昨晚被静儿尿湿的垫单，刚出的太阳一会又钻到云层里去了。兰子极无聊地回到屋里，心事重重。

纷歧会，兆明光着一双沾满泥巴的脚跑回来喊：“兰子！兰子！”

兰子正在给静儿喂饭，见兆明的神色差池，心里一惊：“么哩事呀？”

兆明口里出着粗气：“兰子，适才听挑货郎担的李老头说，雄心昨天被区公所枪毙哒！”

“啊？”兰子“腾”地站起，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滚了一圈，白花花的饭粒撒在脚边。

“碰你的鬼呢，莫乱说！”兰子不相信。

“李老头说他认得石山冲的王雄心，他亲眼望见的。”兆明的话让兰子确信无疑。兰子感应脑壳里“嗡嗡”地响，双腿发软，一下瘫坐在椅子上。静儿被这情景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

当兆明扶着兰子高一脚低一脚赶到石山冲时，雄心已经被埋在自家地头旁的小土丘上。

雄心是被人揭发揭发而让区公所捉去的。由于他在“土匪头子”胡天龙手下当过中队长，又拒不交待自己的罪行和胡天龙迩来的行踪，最后被区公所定为顽固不化的反革命分子，区公所决议予以镇压。一同被枪毙的尚有另外三小我私家。

石山冲里的人用一块破门板将雄心抬回来时，区公所特地交待其眷属禁绝办丧事。桃子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她公公把准备自己躺的棺木让给了儿子。

桃子头发蓬乱地躺在床上，眼睛珠子像贴在门板上的门神，一动不动。卫民和卫英俩个小泪人守在旁边。兰子的嗓子哑了，见了姐姐只会流泪。

临走时，兰子带走卫英，并嘱咐已有十二岁的卫伢崽，要好好照顾爷爷奶奶和姆妈。

没过多久，桃子的婆婆病死了，桃子自己也成了哭一阵笑一阵的半个“疯子”

回抵家里，兰子第一件事就是拿把柴刀将后园菜地边那棵苦楝树砍倒了。她好忏悔，如果那天当着玉梅婶子的面把乌鸦叫的事情说破，或许姐姐家不会遭这么大的难。她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卫英天天带着静儿玩，给静儿喂饭，但她就是不说话，脸上不开颜，莲娭毑看得都心酸。

主干学习班竣事的当天晚上，响山坳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县、震动全省的大事。

藏匿在云连山里的胡天龙得知表妹郎王雄心被区公所枪毙的消息后，选择了学习班竣事的这天晚上偷袭区公所，一是替表妹郎王雄心报仇，二是为**救国造些声势。他带着几十个“**地下军”，妆扮成农民容貌，趁天黑悄悄下了山。摸到响山坳时，已是下半夜。他们首先杀死了在区公所门口的两个哨兵，然后冲进区公所暂时征用的大祠堂里一顿乱枪扫射。包罗副区长在内，一共枪杀了二十多名土改干部。

第二天，各区县的解放军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像梳子似的围捕过来。几天时间，胡天龙的“**地下军”死的死、捉的捉，降的降，基本被剿灭了，可“匪首”胡天龙一直没有落网，似乎蒸发了。

不知道是谁向土改干部反映的，说兰子是“土匪头子”胡天龙的表妹。万队长带着几个身背长枪的解放军来到兰子家里，把莲娭毑、榜爹和兆明吓得瑟瑟的。同来的尚有谁人叫刘楚生的精瘦后生。

兰子要卫英带静儿出去玩，她招呼万队长他们坐下，一人泡了一杯茶。

万队长没品茗，他要兰子坐在扑面的椅子上，问兰子：“你叫什么名字？你与胡天龙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