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婿(1/2)
刘恒送别三军时泪撒城墙,那是隐忍多年的他第一次落泪。
楼阁之上我立于身披甲胄的他的身边,震撼于眼前的飒爽铁骑,连层层叠叠站立于我们身后的宝色华盖也被他们轻易夺去了色泽。
长安城门外是大汉的疆土,任由这些热血满腔的少壮男儿去驰骋。
刘恒仍是直立着。连日来的疲累在望见下面一面大大的玄色滚着金边的旌旗后,一扫而空。那赫赫飘扬的是所有人的自满,也是刘恒皇位稳定的仰仗。
一个鲜红钢硬的“汉”字已经让所有在场的男子挺直了腰杆,更让下面的兵将们如潮水般欢呼。
震天的誓言振荡着京城内外人们的心,这些将要远去喋血的将士们,将用他们的银盔铁甲,锋刀利剑为天下众生拼出一个生路。
我被这样的威风凛凛窒住,文虽然能为黎民带来富足,可是武更能保家国安危。
从前的厌恶血腥的我,突然有了此外想法。
也许世间的事优劣难辨,山河成就如果缺少了厮杀就只能眼睁睁的等着死亡。
心有些莫名的异样,似乎知道了斡旋朝政最深层的秘密。
伸手,探索到刘恒宽大衣袖。我倾身看去,他默然的凝望着下方的激奋,手却惊人的冰凉。
我们想的照旧差异。
身为帝王的他越发担忧的就是,武能斩杀敌人,驱赶入侵,却也能颠覆朝堂。
当武调转了矛头,就酿成了双刃,朝着里外,酿成了最骇人的武器。
该怎么办?刘恒凛毅的面庞,有着莫名的紧张。
城下的罐婴老元帅在旁人的搀扶下翻身下马,与神采张扬跳脱的杜战一起登上高高的城墙。
杜战踏地有声,灌婴虚弱摇晃,似乎已经证明晰刘恒放杜战一搏的刻意。
灌婴的声名作为兴兵的保证,而真正马踏北疆的将是杜战。
他终于成为了大汉最为重用的武人,灵犀萦绕梦回的傲岸身影再回长安时将是盖世英雄。
“吾皇万岁!” 威严遒劲的声音落在地上溅起来,扫落了刘恒的担忧。
杜战白衣银甲,虽然单膝跪地,却仍是巍然如山。
刘恒紧走两步,相伴十多年亲密无间的他们如今已经脱离遥远。
黑与白之间,更是君与臣的关系。
“勿忘。”别有深意的两个字在刘恒轻轻说来让人心生凄惶。
此一去,两难忘,杜战肩负了家国,刘恒不能不放,不得不放。
“臣当经心勉力,死尔后已。”杜战抱拳当胸,铮铮重声应答着刘恒的托付。
刘恒满足的颌了颌首。转头看我。
我轻轻走上前,身上所佩德珠玉轻悄相击,动听悦耳。
杜战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闪着坚贞。
伸脱手,一块灵芝型的美玉躺卧在凝空手心。
“这是灵犀托本宫转交给杜将军的,她说,来日若能从刀山血海里回还,以此心情。”再婉转的话也说的明确。若是能凯旋,我以灵犀相许。
杜战犹疑着。却不愿抬手来拿这玉佩。
一番话语感动了身后垂立的宫娥们,静听之后心中都涌起了戚然,哽咽之声也徐徐传来……
杜战拧蹙着眉头。接与不接都是为难。
众人带着恻然看着他的举动,早已有人为灵犀鸣着不平。
最终杜战降低的声音响起:“谢娘娘,谢灵犀女人,娘娘替末将转告灵犀女人,此去凶险,年久日长,请女人自己莫要延长了自己,不要再等了。”
说罢伸手将那块温润的玉接过,揣去怀中。
我略略俯身,流露一丝笑意。好个杜战,既然知道那玉佩不是灵犀所赠为何还要将其揣入怀中?
一个转身,他几步迈下城墙胆阶。右腰佩带的清寒宝剑银光熠熠,肃杀之气裹着长剑,森然期待出鞘。
一声启程,三声鞭响,开始了杜战饮血之行。
刘恒默然沉静的注视着我,我不说话,仰头看着徐徐移动的钢铁神煞雄师,微笑如常。
这场仗打的艰辛,总有着不能预定的变故。
旷日持久的战争耗尽我们的心神和财力。国库原本就空虚,此时更是入不够出。
于是我和太后再度联手,整治后宫,大至衣物殿内部署的物件,小至胭脂水粉,都定出了严密的划定,我带头卸掉了钗环,不再穿清逸的华服。逐步的我们节约出大笔的银钱充当了军饷。
既然不能为此洒血拼命,我们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今宫里宫外最爱议论的就是杜战的骁勇善战,他总是一马当先,以命搅动着翻涌的风云。横扫右贤王五支先头队伍,步步紧逼,沿路又召募了大批响应的热血男儿。至此已经由出发时的十万人,到现在的二十五万之众。
“姐姐,听说杜将军已经将右贤王逼到边陲了。”锦墨摇晃着怀中的武儿,轻轻地说。
原本翻找工具的灵犀也应声停下了手中的行动。
我微微一笑,她触及我的眼光,躲闪着,似乎有些窘困,被我看了根透。
我终究照旧没有回覆锦墨的那番话。
杜战的临行拒绝仍伤着灵犀,恨的越深却是牵挂的也越深。此时再提怕是又撒了一层盐。
故作不知的转了话题,轻声问道:“明日的事,妹妹准备好了么?”
锦墨耳畔微红,批注她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恩,实在姐姐也不必费这些气力,妹妹一心想在宫中陪同姐姐,哪都不想去。”锦墨羞红的下脸有着楚楚感人的神态。
我细细审察着她,付托灵犀把梳妆的钿匣镜奁拿来。
掀开盖子,内里是刘恒犒赏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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