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2/2)
我曾无数次参跪天子,只是今日,他,我的儿子以九五之尊率领群臣膜拜。
百年,千年之后,史书会如何纪录这一刻?如何来书写三呼万岁的他们?这些我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那些史官们不会书写出,曾经在阴暗大殿的内里,一个母亲心田苦苦的挣扎,一个兄弟哀哀的艰难放弃。
未央宫前,谁人不再青涩的男子,以后酿成史书中的帝王,也正是如此,他再也不是谁人对我笑,对我撒娇的启儿,他是天子,我是太后。
惋惜,启儿奠下坐得不稳。三年后一场震动朝野的大祸从南方传来。
若说在那之前刘启下诏削赵王遂常山郡,胶西王卬六县,楚王戊东海郡只是激起了诸王怒火的话,那么当年一棋盘打下的灾难瞬时燎原到南北西东。
景帝三年,吴王刘濞起兵广陵,率众二十万,还兼领楚国戎马。吴楚联军渡过淮水,向西进攻,是为主力。胶西等国讯断共守齐王将闾据守的临淄,赵国则约匈奴联兵犯汉。
一时间,烽烟四起,左右难顾。二十万沙暴一般的叛军咆哮而来,直扑长安。
横行一路,人心惶遽。曾经是刘恒手下的老臣忠臣,今日或抵死顽抗被拘禁斩杀,或已作壁上观一尘不染,更有认为汉室局势已去的投降献城。
纷庞杂乱,酿成了措手不及的颓局。
而北面团结的匈奴,也是扬言借此踏平中原,酷烈屠杀所到之处的边卡黎民,声势赫赫的队伍也直逼冀中。
长安城的空气中裹夹了淡淡的血腥气息,而通报军情到子天天十频频飞马传来消息更验证着,吴王刘濞此次定要一个生死相还。
说什么天下诏讨,什么除佞勤王,全部都是一个幌子,为的是他成就帝王的野心。
而南部十七国属国随之一同造反,却是真真正正的刀架在大汉的颈项上。
刘启派太尉周亚夫率军往击吴楚,派郦寄击赵,栾布击齐地诸叛国,并以我的侄子上将军窦婴1驻屯荥阳,监齐、赵兵。
栾布临行前,须向我讨要虎符印鉴,另外又讨要了一个我不应给的人。
常氏,谁人此次叛军首领临淄王的亲姨娘。
常馥珍,当今齐国太后常筱敏的同胞亲姐姐。
贤夫人,大华文帝后宫最后一位夫人。
涕泪横流的她拉扯着我的裙角不愿放手,却拉扯住不被带去的运气。她是大汉军民的楷模,所以她必须被挟持为栾布的人质,押赴阵前,以情劝人,迫令齐国临淄王退兵。
这是一招投鼠忌器,输大于赢,我却只能一试,不知道常筱敏可会还如当年那般婉柔善良,能够临阵罢手。
只惋惜,女人向来无法反抗住锐不行当的叛乱,也向来无法成就一场战争的硝烟消散。
而常筱敏也因为丈夫的死铭心镂骨几十年,为此她可以以明日庶四子犯境,她可以将亲姐姐逼死在阵前。
我在皇宫之内设摆了香案,为的只是祭祀谁人勒死在震天喊杀冲锋声里的贤夫人。
常筱敏阿,二十多年前,我们一别至今,历经磨难的你也一步踏入了这次循环中。如今你与我同是太后,各自带着难明的国恨家仇,酿成两项对立的对手,再不见当年隔窗相望的情分了。
原来人世间的恼恨都是有宿命相报的,我为锦墨鸩杀了刘襄刘章,也让她寻到了时秘密将我们母子的头颅摘下祭祀亡夫。
只是,如今的我们该如何再次走出起升降落的圈子?才气逃离周而复始的循环?
忙乱中的刘启,仍是做不到他父王那样沉稳隐忍,他更多的是想快刀斩乱麻,就如同他当年将刘揖扔入水中,只要谁人挣扎激荡的涟漪再不泛起,就可以当这场纷争从没有过。
于是,袁盎的战略再次奏效,他建议杀了提议削藩的晁错,不仅可以恢复王国故土,更可以换取七国罢兵。
仓猝的启儿,甚至没有提出一丝疑义,就将他频频赞赏有加的晁错连忙正法,圣旨传到后宫时,我已是无能为力。谁人雄辩滔滔的晁错,一生忠勇,来酬金知遇之恩,却不意想,一个难以堤防的冷箭,让他轻易就义了性命,血溅三尺。
晁错的鲜血平缓了七国的法式,外貌上他们接受了刘启的谢罪,可是他们的举动却是那样的一反常态。
刘濞拥兵,拒不受诏,北部赵王也是不回不进,模棱两可。
互不妥协的他们却透着某种难言的诡异,似乎是一只展翅待飞的鹫在期待着一些契机,期待着弥留挣扎的我们自己了断。他们磨光了爪子,他们擦亮了嘴喙,只为了最后一次的大快朵颐
折磨我们仅剩神智的时间,用了整整两个月。
最后,我已是再起不了床。
1窦婴,历史上窦太后的从侄子。也有说是少君之子。这里接纳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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