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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府里的胖三婶原本生了个男娃，可那男娃长大后却莫名其妙地酿成了女娃？”司歆笑道，“小姐啊，这个梦你已经说过不下百次了，仆众倒着背都能背出来呢。”通常有烦心事时“太后”总会有意摒退其余的侍女，因而司歆可以直呼她“小姐”。

脂砚嗔怨地瞪了她一眼，“那你说，为何这两年来我时常会做这个梦？”难免有些懊恼，明知这个梦定有它特殊的意味，自己也看了不少解梦的书，却怎样也寻不出个究竟……

“唉，小姐可真是难煞仆众了。”司歆眨眨眼，顽皮地摆出一副苦相来，“连小姐都勘不破的工具，仆众又岂有能耐瞧出半分？”转念想了想，她又资助出策道：“哎？不如将这梦告诉丞相吧，她的点子倒是多。”

想这女丞相可真是神思奇策，智勇不输诸葛萧何的！好比两年前用“绣囊金衣”重振军队士气，又暗遣使者与潋水城签下《相安之协》以及在乞巧夜遣散了天子庞大的“男后宫”……统统都是她出的点子呢！

脂砚却是摇头，“通常里让她处置惩罚那么多国是便极贫困她了，如今怎能拿这种琐事去为难她？”一面说着通情达理的话，一面抬手抚额，徐徐地揉平眉间的褶痕，“况且——”

她没有说下去。况且，自己如今尚有些不情愿，更是拉不下脸来私下去见沁泠——因为天子的事！自己花了两年的时间竟都没有说动天子去娶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妻！天子一向懒漫，不想在这件事上竟是异常顽强！这不，上个月还与他大吵过一场，好不容易磨合出来的“母子之情”再度受创，弄得两人相互不快到现在。

“仆众倒以为啊……”司歆执起桃木梳说得小心翼翼，不像是怕对方听了会生气，倒更像是怕吓到了她，“或许，天子真是喜欢着小姐的呢。”这样斗胆的话，若换作旁人听了定是要治她的罪的，但她心知小姐不会。

确实啊。天子的坚持——是对谁人叫“脂砚”的女子的坚持——这两年来，自己多几几何也能看出个八成。岂非真只是他心血来潮？不——像。只管小姐总是说着这样轻巧的话诱骗着她，同时也是诱骗着自己。但——天子绝不是伪情的。而小姐只是不愿去相信而已。

司歆这才真真相信了老爷的话，那日自己不经意间听见的，老爷似忧似怜地笑骂：“脂砚你啊，有时会很自负。这样好吗？”

闻言，脂砚默然沉静良久，却忽而轻缓地岔开了话题道：“司歆，你可知道，我为何会不舍得萧先生？”用的是“不舍得”，便也意味着并非“喜欢”——挑的词眼总是考究得很。不像父亲大人，总擅用扑朔迷离的神情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司歆怔了怔，竟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小姐从未曾与她说过自己与萧先生间的事。是啊，那段“乌木堇”的韵事，倾城的风骚呵！又有谁是欠好奇的呢？

“在我十三岁之前，我一直是随着娘与大师父的。”脂砚拢了耳畔的乌发，开始道来，“厥后娘在脱离前将我交给了父亲大人，也是在那一年，我认识了萧先生。”母亲去世，再与十三年未曾谋过面的父亲相认，这本该是充满着罗愁绮恨、潮澜万千的履历——她竟能以一副局外人的语气说得那样轻描淡写，更连个感人的修饰都没有！

司歆垂下眉来，一遍遍细致地梳理着她的乌发，悄悄地听着她继续说下去：“在采池居学习卜算布阵，循天道、识地气的那几年，萧先生予我的情义——不似男欢女爱的那般缱绻，或许更像是亲人那般——君子有情，止乎于礼……”

是的，她一直都将萧先生看成至亲，至敬的人。娘告诉过她，“这世上，没有人是理所虽然要对你好的。因而当你遇到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岂非不应去谢谢，去珍惜？”所以对于萧先生，她始终抱着虔诚的，感恩的心……

她的记性并欠好，这是真的——她总在不经意间忘去许多事，因而她需要太长的时间去记得一小我私家，五年的时间，却也足够了。